回廊两侧的竹木能坐人,他顺势拉着谢璇衣坐下,随身带了好几日的药膏终于派上用场。
白墙内看得杨柳婆娑垂影,像是绒毛滑过手心,风过无痕,又惹人心头痒。
沈适忻几乎有告诉他的冲动,却又慢慢冷静下来。
现在的关系缥缈又甜美,他接受不了谢璇衣知道真相後,要靠着所谓的系统被迫接近自己。
他希望谢璇衣是自由的,起码在选择上是自由的。
谢璇衣能感觉到他突如其来的沉默,闭了闭眼,不肯说话。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麽对自己这麽好,让他惶恐又满盈。
他怕任务展开後会辜负对方,更怕自己无法接受一份健康炽热的关系,哪怕……只是朋友。
那日谢璇衣悄悄目送着沈适忻的马车离远,才催人离开。
沈适忻从垂帘的缝隙里看着他。
他不明白怎麽继续,又不甘心停止。
难道他们之间隔着那些弯绕,就真的缘分太浅。
後来在书院的半月,沈适忻偶尔会和他隔着窗子擦肩而过,看着墙外叶片满盈丰沛,丝丝缕缕垂落日光,满地碎金,而窗里的人素衣束发,偶尔不知想到什麽,嘴角还噙着淡笑。
谢璇衣苦恼的疑问经常在他耳边响起。
“系统,为什麽进度在涨。我似乎还没见过沈适忻吧。”
系统当然无可奉告。
而沈适忻只会无可奈何地微微摇头。
怎麽可能没见过呢。
春雨少见,连夜的春雨更少见。
仲春时分,满城芬芳,衣料轻薄不少,街上女郎飘逸的衣裙像是一团团的鲜艳的雾气。
沈适忻从同窗生辰宴上回来,正赶着回府。
眼前忽然杀出两道人影,马险些受惊,好在车夫控制得当。
其中个矮的似乎是个丫鬟,怯怯道:“主子,这似是沈公子的马车……”
沈适忻听那人後怕又胆怯,准备上前道歉,忽然松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车夫,硬着头皮提高音量,对着车内的人道:“无意冒犯沈公子,只是天晚,赶路心切,还望公子海涵。”
“你说听不清,叫他上前来,再问问他,手上伤可好了。”
小厮照做。
珠帘摇曳,里面人能朦胧看到谢璇衣乖顺地向前,却又因为最後半句猛然怔在原地,似乎满心不可置信。
“系统,车里的人是……”他跌跌撞撞上前两步,第一次大着胆子掀开车帘,“沈适忻?”
系统慢悠悠回了句:“是的,宿主。”
车里的人今日穿得贵气,孔雀蓝的里料从暮紫间翻飞出来,层层叠叠坠在软椅上,金银垂珠轻晃,眼下一点小痣耀眼。
谢璇衣呆了一瞬,脸色飞红,骤然松了口气。
一转念却又想起自己被戏耍这麽久,没什麽脾气地磨了磨後槽牙。
沈适忻拉过他手腕,仔细确认一番,这才萌生出几分心有馀悸。
还好,只是因为是他。
下一刻,他骤然心悸,猛然清醒过来。
晨光熹微,影影绰绰照着身旁盖着里衣的纤细腰背。
发香萦绕在沈适忻鼻尖,令人安心。
似乎是他手拉得紧,谢璇衣闭着眼睛甩了几次,没甩开,这才转过来,半阖着眸蹭了蹭他的肩,像是呓语。
“早朝。”
沈适忻这才松开手,心跳如擂鼓,馀悸未歇。
他拂开谢璇衣额前的碎发,在爱人眉心落下极轻的一吻。
他自私地希望,无论多少次重新开始,他都要是谢璇衣的第一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