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又确实如此。
床榻边,一盏烛灯昏暗地燃着。从银杏口中得知,宋时窈从梦中惊醒後见不着光亮会害怕,婚後,陆淮序夜里就一直燃着这盏灯。
借着灯影昏暗,陆淮序打量她的睡颜,指尖轻轻拂开宋时窈紧蹙的眉心,心里不知想着什麽,过了许久才收回视线。
第二日便是回门的日子。
宋时窈醒来也不知是什麽时辰,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一翻身才发现身边没有人,另一侧的榻上泛着凉意,也不晓得陆淮序已起来了多久。
她起身唤来春桃,语气有点急:“今天不是要回门吗,怎麽都没人叫我,什麽时辰了?”
春桃帮她穿衣梳洗:“姑娘放心,还早呢,姑爷说您昨夜睡得晚,专门吩咐下人别那麽早叫您。”
说到最後,话中多少有点意味深长。
宋时窈没听出来,赞同地点点头:“我昨天晚上在想事情,确实到半夜才睡下,没想到陆淮序居然知道,还以为他早睡了呢。”
春桃说得不错,时候确实还早。宋时窈收拾了一番,从容用过早膳後才跟陆淮序动身出发。
陆淮序不是什麽有趣好玩的性子,时常连话都懒得说,也就是在宋时窈面前才会多说几句,偶尔还会开些玩笑。
安乐也常在宋时窈耳边抱怨,跟陆淮序同乘一辆马车是件顶无聊的事情,宁可看一路书都不肯说半句话。
但宋时窈却觉得没什麽,或许是习惯了他的性子,又或者二人骨子里多少有些相似,各自看着书,互不相扰,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陆淮序马车里经常备着书册,她随便抽一本都能看得下去,偶尔啓声同他探讨几个问题,赶路的时间也并不无聊。
马车停在宋府门前,两人下车进了府邸,便瞧见了一早就等着的爹娘兄长。
宋时窈自是高兴,也无需多顾什麽礼节,小跑几步冲上去就抱住了宋母,软着声音撒娇:“阿娘,这麽冷,你怎麽还站在风里等我呀,赶紧进去吧。”
宋母拍了拍她的後背,眼角泛起些许泪花:“我们窈窈回来了,阿娘肯定得等着接你。”
“阿娘,我好想你呀……”
宋时谦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提醒:“国公府到咱们家就那麽点路,别说得跟自己嫁到山高水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一样。”
宋时窈冷哼一声:“你真会煞风景。”
宋时谦无奈摊手:“我实话实说你还不乐意听?从前你往国公府跑得那麽勤快的时候,怎麽没见你这麽伤春悲秋。”
可说完,还没等宋时窈开口,他就被宋父一巴掌镇压:“今日是你妹妹回门的日子,在这瞎说什麽东西。”
宋时谦只好闭嘴。
陆淮序同宋父宋母拱手行礼,姿容俊逸,玉树临风。
宋母自是满意这个女婿,宋父在魏然一事後对他改观不少,不然也不会这麽轻易松口,把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嫁给他。
将夫妻两迎进门,宋父把陆淮序叫去书房,翁婿长谈。宋时窈则跟宋母和宋时谦一处,抱着宋母的胳膊撒娇,几乎要黏在宋母身上。
宋时谦看了阵,终于神色一言难尽地开口:“宋时窈,你消停点吧。我看陆家那小子像是个性情疏冷的,哪能受得了你这麽黏糊?”
宋母却道:“休要听你兄长胡说,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若是相敬如宾才奇怪。”
宋时谦扶额,语调散漫:“行,我胡说,你们这种腻在情情爱爱里的人,看着便无趣。”
说着,却又觉得稀奇:“从前见陆淮序,我还当他是个有眼光的,寻常女子都入不得眼,怎麽忽然就娶了你,我没离京前你们分明还成天吵架。”
宋时窈扬了扬下巴,挑衅道:“我夫君你管得着吗?不如想想你自己。”
三言两语,宋时谦也不跟她计较。如今宋时窈出嫁,好不容易回门,爹娘将她看得比之前还重要,若是吵起来他必然是输的那一方。
随意听她们母女俩聊了几句,觉着无趣便离开了。
正厅内,宋母继续拉着宋时窈嘘寒问暖,尽管两方知根知底,嘉川与她又是多年好友,可女儿嫁到别人家,不论怎样,都是不放心。
直到宋时窈千真万确地跟她保证,自己在国公府过得一切都好,才稍微松了口气。
“阿娘,你怎麽都不问陆淮序对我好不好?”
宋时窈一边吃着宋母特意给她备的点心,一边好奇,阿娘对陆淮序也太过放心了。
宋母抿唇,觉得好笑:“淮序对你的心思,从你俩幼时我就知道,做的那些事自然也看在眼里。这麽些年,阿娘肯定是确定了他会对你好,所以才跟嘉川应下了这桩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