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好在江泠不是内耗的性子,旋即恢复如常。
哼。
理不直,气也壮。
退一万步说,难不成沈自舟就没有错了吗?
明明知道他吃不了一点苦,还要把药熬得这麽苦,不就是存心要看他的笑话麽?
舌齿间,苦涩难闻的味道不散,江泠胸口一阵翻涌,又想吐了,连忙趴俯在床沿一阵干呕。
黑发如瀑滑落,形容消瘦憔悴,整个人都蔫蔫的。
“……水。”他低喘着指使。甚至都忘了面前这人与他有血海深仇,并且还睚眦必报,从不手下留情。
或许让他经受折磨,形容狼狈,也是沈自舟乐于见到的。
江泠舌尖卷了卷,终究还是没说第二句。他累极了,只想歇一歇。眼眸低垂,只有呼吸低喘。
沉默片刻。
一杯清水送到了唇边。
沈自舟冷淡命令:“喝。”
大有不喝,就要强行灌下的意思。
江泠掀了掀唇,含下一口水,稍稍冲淡了酸涩的药味。可不知怎麽了,胸口依旧闷闷的不舒服。
“难受。”
话音落下,不知对方又拿来了什麽东西,顺着半啓着的唇齿塞了进来。一入口圆滚滚的,带着甘草香。
先是一惊,还以为沈自舟终于不耐烦伺候,想要用药药死他一了百了,再一尝味道不对,是甜的。
是蜜饯。
上好的果子经过晾晒,蜜糖渗出,在外面铺了一层细细的糖霜。轻轻咬开,里头是溏心的,又软又糯。
顿时,剩下的那点药味都没了。
沈自舟垂手而立,冷淡非常,要不是手指尖还残留着一点细霜,都要以为这蜜饯是无中生有丶从天而降的呢。
“是你虚不受补。”
沈自舟说着,目光竟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江泠身上。
江泠无知无觉,唇角沾了点糖,毫不顾忌地探出一点舌尖舔过,留下一点湿漉漉的水痕。
他的语气分外平静,“寻常药不仅对你无用,反成毒。”
江泠轻轻“嗯”了一声。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沈自舟没有骗他。他虽然暂时避开了反派的死亡剧情,但也没多少日好活了。
这仿佛是天道自有意志,将离轨的线重新拨回正轨。
每一个故事中,都是以反派的死亡丶主角的胜利为一场戏的收尾落幕。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要他活,如同逆天改命。
所以当日系统才会这麽干脆利落地跑路,放心将反派的身体交给他,想来也是知道他翻不起什麽风浪。就算是没死在沈自舟的手上,也要死于经脉衰竭。
江泠在心里骂得很难听,面上不显露分毫,只是苦笑自嘲:“我死了,你会高兴些吗?”
沈自舟从未提起一字,在夜深人静时,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和江泠久别重逢会是怎麽样的画面。
或许江泠落魄无依,早就後悔。
或许依旧嬉皮笑脸,轻描淡写地说上一句都是逗你玩的,别当真。
或许……
午夜梦回,沈自舟只想手刃江泠,一雪前耻。
可真的将剑搭在江泠脖间时,又迟疑了。
不是舍不得下手,而是这麽简单的就死了,为免太便宜江泠了。
死了一了百了,无论多血海仇深都烟消云散。
沈自舟怎麽肯!
沈自舟按住心头浪潮,掀起眼皮:“你最好是活着。”目光如刀剜,令人胆寒,“我和你的帐还没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