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蜜糖,又像是暴风雨前低垂的、饱含水汽的浓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生灵的心头。小白那句“不妨直言”如同北极吹来的最凛冽的寒风,瞬间冻结了月漪所有精心铺设的婉转与哀愁,将她那层楚楚动人的伪装冻裂出清晰的纹路。
月漪垂着眼帘,目光似乎焦着在杯中那几片缓缓沉降的碧色茶叶上,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脆弱地轻颤着,在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投下小片不安的阴影。这死寂持续了约莫个呼吸的时间,漫长得如同几个时辰。忽然,她纤细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抽动了一下,仿佛终于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委屈”与“压力”。她轻轻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细微的颤音,再抬起头时,那双勾魂摄魄的赤红眼眸已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波光粼粼,仿佛下一刻就要决堤。
她不再试图与小白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对抗,也似乎无视了小青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瞪视,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所有的目光,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死死地、带着一种绝望的执着,缠绕在了小玄那张写满不耐的冷峻面容上。
“天尊……”她开口,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鼻音,仿佛强忍着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悲痛,每一个字都浸满了酸楚,“您……您当真认为……那日之事,仅仅……仅仅是一场轻飘飘的、可以随风而逝、一笑而过的‘意外’吗?”她微微摇着头,墨黑的丝随之晃动,眼神凄迷而哀伤,仿佛在控诉着对方的不解风情与冷酷无情,“您法力无边,神识浩瀚如星海,一念可知过去未来……难道……难道就真的感知不到吗?您那一下……并非仅仅只是……落在了妾身这身微不足道的皮毛之上啊……”
她的言辞依旧巧妙地回避着具体细节,但语气中的幽怨与指控却攀升到了顶点,像是一条滑腻冰冷的蛇,试图在“意外”这铁一般的事实上,缠绕出属于自己的、暧昧的解读。
小玄的耐心,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宣告耗尽。他金色的眼眸中,原本只是浮于表面的冷意,此刻骤然沉淀,化为深不见底的寒潭,锐利的目光几乎能刺穿虚空。眉头紧紧锁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极度厌烦的神色。他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在这毫无意义的言语纠缠上,霍然直起身,挺拔的身形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似乎下一刻就要下达逐客令,声音冰寒刺骨,准备彻底终结这场闹剧:“本尊已……”
就在他刚刚吐出这三个字,心神因强烈的厌烦而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松懈,身体姿态也从慵懒的倚靠转变为准备送客的前倾瞬间——
异变,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悍然爆!
月漪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绝非寻常仙神所能企及!没有一丝一毫的预兆,没有半分力量的积蓄,就在小玄那冰冷的“本尊已”三个字音节尚未完全落定的间隙,她原本端坐在沙上、显得柔弱无依的身影,如同骤然被抽走了所有骨骼,又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命运的丝线猛地牵引,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柔弱无骨般的姿态,向前一倾——那不是失足的跌倒,而是精准无比、计算到了毫厘的、如同乳燕投林般,直直扑向了距离她仅几步之遥的小玄!
事起突然,距离如此之近,即便是以小玄的修为和反应度,在那千分之一刹那,也完全没能预料到对方会使出如此……如此跌破底线、匪夷所思的手段!他只觉得眼前视线微微一花,一股浓郁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腻媚香如同实质般猛地冲击着他的嗅觉,紧接着,一个温软得不可思议、带着轻微战栗、馥郁芬芳的娇躯,就结结实实、毫无缓冲地、完全撞入了他的怀中!
“唔!”
小玄猝不及防,鼻腔中出一声短促的闷哼。那巨大的、带着决绝意味的冲击力,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坚硬的脊背“咚”的一声轻响,抵住了身后冰冷光滑的岛台边缘。而就在他身体受此撞击,重心微微失衡,本能地想要调动法力稳住身形的那一刻,更令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事情生了——
“嗡——噗!”
并非实体声响,却带着一股磅礴浩瀚、古老苍茫的恐怖妖力波动,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在月漪不管不顾扑入小玄怀中的同时,她身后的虚空之处,毫无征兆地、绚烂地绽放出十条巨大无比、毛绒蓬松、洁白得不染丝毫尘埃的狐尾虚影!
这些尾巴并非完全的实体,却凝练得如同最上等的灵玉,散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它们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与意识,在一出现的瞬间,便如同孔雀开屏,又似一朵瞬间怒放的、巨大无朋的白色曼陀罗,带着暖意的、柔软却坚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合拢而来,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带着淡淡莹白光辉的包围圈,严严实实、不容抗拒地将小玄和她自己,包裹在了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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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外界的视角看去,客厅中央仿佛凭空出现了一个由十条巨型洁白狐尾交织而成的、华丽而诡异的“茧房”,光芒流转,妖气弥漫,而小玄和月漪,便是这“茧房”中无法分离的核心。
这一切的生,从头到尾,不过弹指一挥间。
小玄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僵住了!如同被上古魔神的咒语瞬间封印,从挺拔的背脊到修长的双腿,从微抬的手臂到每一根丝,每一寸肌肉、每一分流淌的法力,都陷入了短暂的、前所未有的、近乎绝对的凝滞状态。他那双锐利无比、惯常蕴藏着日月星辰轨迹的金色瞳孔,因这远理解的突状况而急剧收缩,甚至能清晰地倒映出怀中人儿那如同墨色绸缎般的顶,以及间那支微微颤动的青玉簪。
他的双臂,还保持着刚才被猛烈撞击时,下意识抬起、想要稳住怀中“物体”的姿态——一只手,结实的手臂,正揽在对方那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上,透过薄薄的绡纱,能感受到其下的温热与柔软;另一只手,则扶住了她单薄的、微微耸动的肩背。这个支撑与保护的姿势,他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只在两位姐姐偶尔玩闹扑过来,或者身体不适需要他搀扶时,才会如此自然而然地做出。那是刻入骨髓的、对至亲之人无条件接纳与守护的习惯。
然而,就在这近乎本能的肢体接触完成的下一秒,小玄那被巨大物理冲击和心理惊愕弄得几乎一片空白的大脑,猛地、如同被雷霆劈中般恢复了高运转!怀中传来的、属于陌生女子的、与姐姐们截然不同的柔软触感,那浓郁到令人鼻腔痒、心生排斥的甜腻香气,以及周身那十条巨大狐尾虚影带来的、带着强烈独占意味和禁锢力量的包围……这一切都如同三九天的冰水,混合着醒神药剂,兜头盖脸地浇了下来,让他瞬间从那种习惯性的保护状态中彻底清醒!
这不是姐姐!是那只心思诡谲、行事莫测的涂山狐狸!
“你……!”小玄反应过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被严重冒犯的怒火、被算计的恶心感以及一种极其尴尬窘迫的情绪,如同岩浆般直冲头顶。他周身磅礴如海的法力开始本能地激荡、咆哮,皮肤之下隐隐有暗金色的古老符文一闪而逝,立刻就想将这黏在身上的人狠狠震开!
然而,月漪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或者说,她根本就是在赌,赌这位天尊在猝不及防下的瞬间迟疑,以及那该死的、对“柔弱女子”动手的顾忌!
她没有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
她将整张绝美的脸庞死死埋在小玄坚实而温热的胸膛上,仿佛那里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港湾。双臂如同世间最坚韧的妖藤,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环抱住他精壮的腰身,指尖甚至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他腰侧的衣料之中。紧接着,压抑的、委屈到了极点的、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啜泣声,断断续续、高低起伏地从他胸前传来,温热的泪水迅浸湿了他胸前玄色的衣料,留下一片深色的、带着湿意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