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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灯暖人心（第2页）

“姐姐，也放一盏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在这喧闹鼎沸的街市背景音中，异常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小白微微一怔，低头看着掌心那盏温暖小巧、光晕柔和的莲花灯，又抬眼看向弟弟。小玄的目光深邃而包容，仿佛早已洞悉了她所有未言明的情绪与深藏的寂寥。一股暖流悄然涌上心头，将那点莫名的酸涩与怅惘冲淡了些许。她轻轻点头，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却真实柔软的弧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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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随着熙攘的人流来到镇边蜿蜒的运河畔。这里更是热闹到了极致，无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聚集在河边，虔诚地将手中的灯放入水中。河面上漂浮着数以千计、形态各异的河灯，烛光点点，连成一片，随着舒缓的水波缓缓向下游流去，宛如一条坠落了无数星辰的银河，温柔地承载着芸芸众生最平凡的愿望，流向未知的远方。

小青早就兴奋地买了好几盏造型夸张的灯，咋咋呼呼地许着“天天有美味佳肴”“修为大涨打遍天下无敌手”之类的愿望，然后小心翼翼地俯身，将灯送入水中，看着它们晃晃悠悠地加入那片光的河流。

小白捧着那盏格外精致的莲花灯，走到一处稍显安静、有柳枝轻拂的岸边。她闭上眼，长而密的睫毛如同栖息的黑蝶，在眼下投下柔和的扇形阴影。她虔诚地、无声地在心中许下愿望。她的愿望很简单，却又沉重得足以压垮时光：唯愿身侧之人，此生此世，乃至千秋万载，永享安康喜乐，再无烦忧愁绪。

然后，她缓缓俯下身，素白的手轻柔地将那盏载着她心事的莲花灯送入水中，指尖轻触微凉的河水。那灯晃悠悠地打了个转，便稳稳地融入了那片璀璨流淌的灯河之中，带着那一点暖黄的光，随着水波，缓缓流向月光照耀不到的远方。

小玄就静立在她身边，寸步未离。皎洁的月光与人间璀璨的灯火交织在一起，柔和而清晰地勾勒出她完美的侧脸轮廓，那微微颤动似乎沾染了水汽的睫毛，那轻抿着似乎还残留着些许伤感的唇线，以及那双倒映着河中万点星光灯火、却依旧能让他窥见一丝深藏寂寥的眼眸。这一幕，美得如同最上乘的水墨丹青，却也像一把无形的钝刀，在他心口缓慢地切割，带来绵长而清晰的心疼。

放完河灯，沿着河岸又漫步了一会儿，小白的心情似乎被这热闹温暖的氛围感染，明朗了许多。小青又活力十足地拉着他们穿梭在各个小吃摊前，尝遍了甜咸各异、皮酥馅软的月饼，还有热气腾腾的桂花酒酿圆子、香酥可口的烤芋头，吃得心满意足，嘴角一直高高翘着。

直至夜深，明月高悬中天，清辉洒满大地，街市上的人潮才渐渐散去，喧嚣褪去，只余下满地碎影与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食物香气。三人才带着满身的烟火气、以及一堆零零碎碎的凡间小玩意儿，悄然离去，返回那高悬于云海之上的宁静洞府。

回到云顶秘境，那极致的宁静瞬间将凡间的喧嚣彻底隔绝，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小青玩得尽兴，也确实是累了，洗漱后便打着大大的哈欠，几乎是沾枕即睡，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小白却一时没有睡意。她独自一人缓步走到洞府边缘那延伸出去的观云台上，夜风吹拂着她未束的墨与柔软的衣裙，仿佛欲乘风归去。她静静地望着下方凡间那座已然安静下来、只余零星灯火如豆的小镇，又抬头望向天际那轮圆满得没有一丝缺憾、清冷辉耀的明月，清丽的面容上神情静谧，不知在想些什么，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难以化开的孤寂。

小玄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如同融入了夜色。他将一件厚实柔软的雪蚕丝披风，轻轻搭在她略显单薄的肩上。

“姐姐，夜深了，云顶风大。”他的声音比夜风更轻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怀。

小白没有回头，只是下意识地用手拢了拢披风的前襟，将那温暖的触感包裹住自己。她望着远方，轻声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后的弟弟诉说：“凡人的一生，匆匆数十寒暑，短暂得如同蜉蝣朝生暮死……却能拥有如此真切而温暖的团圆，能被这样具体而微小的幸福所填满……真好。”

小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再次看向那凡间。此刻的万家灯火已大多熄灭，但仍有点点微光固执地亮着，每一盏未曾熄灭的灯下，或许都正上演着一段平凡却温馨的人生故事，有着各自的悲欢离合、琐碎幸福。他的目光再次无法控制地落回小白清丽绝伦却带着一丝落寞的侧脸上，那抹挥之不去的、对人间烟火的淡淡向往与眼底深处潜藏的、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曾完全察觉的伤感，如同最锋利也最灼热的箭矢，精准无比地刺入他心底最柔软、也是最坚硬的角落。

他想起杨戬那句沉重如山的“大法力、大因果、大代价”，想起每夜在静音结界中，神魂如同被寸寸撕裂又重组、那几乎令人疯狂的剧痛，想起那遥遥无期、需要日复一日咬牙坚持的o道符文积累之路，前路漫漫，艰险未知。

但在此刻，看着姐姐眼中映出的、那属于人间的星星点点光芒与天上冰冷月辉交织成的图景，所有的代价，所有的艰难险阻，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甚至成了某种必须去践行的使命。

一股无比坚定、甚至带着几分偏执与疯狂意味的决心，如同在地底压抑了万年的炽热熔岩，终于寻到了出口，在他胸腔中汹涌澎湃、奔腾咆哮，最终猛烈地喷出来，又迅冷却凝固成一座永不动摇、足以支撑他面对一切的信念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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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代价有多大，是抽筋剥皮还是神魂俱灭！无论要逆改的是怎样的天命，是颠覆轮回还是挑战这天地规则！他定要让她得到真正的、她内心深处渴望的圆满！

这个念头如同最顽强的种子，在此刻汲取了他所有的情感、意志与力量，狠狠地、深深地扎根于他的灵魂本源最深处，再也无法被任何事物所撼动。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甚至因这澎湃的决心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微颤，极其轻柔却又无比坚定地握住了小白微凉的、放在栏杆上的手。

“会的。”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是在呢喃，仿佛怕惊扰了这静谧的夜，却又沉重清晰得如同立下的天道誓言，每一个字都砸在彼此的心上，“姐姐想要的，都会有的。我保证。”

小白纤细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颤抖了一下，倏然回过头来看他。清冷的月光下，弟弟的眼神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却莫名感到心悸、同时又奇异地让她感到无比安心的复杂情绪——那里面有不容置疑的坚定，有深不见底的温柔，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没有追问那句承诺背后的含义，只是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反手，轻轻回握住他温热干燥的手掌。她点了点头，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倚向他坚实可靠的肩膀。

两人并肩立于云海之巅，望着凡间渐次熄灭的灯火与天上永恒璀璨的星河，久久无言。洞府内，只剩下小青均匀香甜的呼吸声，以及彼此交握的手心传来的、那无声却磅礴汹涌的情感热流与沉重如山的誓言。夜风吹过，扬起他们的丝，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难以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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