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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丹炉火暖玄机暗藏（第2页）

老君闻言，呵呵一笑，手中拂尘轻轻一摆，荡开一圈细微的灵气涟漪：“原来如此。天尊倒是关爱姊妹，心细如。凝碧丹么，炉中倒是还余有些许成品。”他并未立刻吩咐童子去取丹，反而话锋微转，看似随意地问道，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小玄，“天尊可知，吾辈炼丹之人，所追求之丹道，其精髓究竟何在？”

小玄心中微微一凛，知这绝非寻常的寒暄或考较，其中必然蕴含深意。他神色愈恭谨，垂眸答道：“晚辈于丹道一途所知浅薄，不过皮毛。其中精深奥妙，还请老君指点迷津。”

“丹道，乃窃取阴阳，造化生死之功也。”老君目光似是投向了那静静燃烧的八卦紫金炉，又似是穿透了炉壁，望向了无尽遥远的时空法则深处，“调和龙虎，把握坎离，抽添水火，此乃顺天应时之道，可得延年益寿、增长功果之灵丹。”他话音微微一顿，那浑浊又清明的眼中，似有亿万星辰生灭般的玄奥光芒一闪而逝，“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其一’，便是那遁去的一线生机，是变数，亦含……逆意。”

他忽然抬起枯瘦却蕴含着无法想象力量的手指，对着丹房一侧的虚空轻轻一点。

霎时间，那处方寸之地光影变幻，数株形态奇异、气息古老磅礴的灵草仙葩的虚幻影像凭空显现，栩栩如生。它们散出的气息，有的生机勃勃仿佛能起死回生，有的却带着令人心悸的毁灭与新生交织的矛盾力量。

“譬如那生长于混沌边缘、时空裂缝之间的‘还魂幽昙’，”老君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如同自亘古传来，“万年方得一丝萌芽之机，又万年艰难长叶，再待万年，方得一刻花开。花开刹那，芳华永驻，其瓣蕴含一丝……逆转生死轮回、凝聚散离魂魄之无上伟力。”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然其周遭，有时空乱流永恒肆虐，非大机缘、大法力者，莫说采摘，近之即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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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移向另一株通体赤红如血、形态如熊熊燃烧火焰的灵芝：“再看这‘焚业血芝’，其生于古战场万丈地底熔岩核心，以无尽岁月积累的惨烈煞业与不屈英灵血气为食粮。服之，可焚尽自身累世业力因果，宛若赤子新生，于悟道破境有不可思议之妙用。”老君微微摇头，“然其本身便是业力结晶，采摘之时，必引动滔天业火反噬，非身负大功德、大意志者，心念稍有不纯，便是业火焚身，万劫不复之下场。”

老君如数家珍般，又连续点出几样闻所未闻、只存在于传说乃至臆想中的天地奇珍虚影，每一件都深深触及到了时间、因果、生命本源等至高法则领域，其获取的难度与需要付出的代价，光是听着就令人心神震荡，望而生畏。

他看似只是在平静地阐述炼丹材料的稀有与难得，目光却总有那么一瞬，若有似无、不着痕迹地扫过小玄平静的面容，语气玄之又玄，仿佛在敲打着什么：“丹之一道，其至高境界，在于调和阴阳，平衡顺逆。顺天而为，可得养生灵丹，助益修行；逆天而行，或可成改命宝药，颠覆常伦。然逆天之物，非凡火可熔，非俗材可承。需集天地之奇珍，耗日月之精华，更需炼丹者以无上法力为基，以大功德、大信念为柴薪，倾注所有，方有一线成丹之机。”

说到此处，他微微摇头，出一声似怜悯似叹息的轻喟：“然，即便如此，亦是步步杀机，凶险万分。时机稍有差池，灵材尽毁，心血东流；火候略有不当，阴阳逆冲，前功尽弃；即便侥幸丹成，其中所蕴之逆天之力与牵扯之庞大因果业障，亦可能引来天道莫测反噬。稍有不慎，便是丹毁人亡，万载修行顷刻化为画饼，甚至累及亲朋师友之惨烈结局。难，难矣……”

老君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耗尽了力气，又仿佛只是厌倦了诉说，重新变回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再看小玄，只是望着丹炉中跳跃的真火，喃喃自语，似劝诫似警示：“顺其自然，无为而治，方是天地正道。强求逆天改命之事，终是镜花水月，徒惹无边劫难，何苦来哉……”

小玄静静地伫立着，垂眸聆听着老君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外表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内心深处早已因这字字珠玑、句句玄机而掀起了滔天巨浪。老君这番话，看似在论述丹道之极致艰难与风险，实则句句都像是在点醒他，或者说，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向他彻底揭示了那条他想走的、逆天而行的路，究竟有多么的艰难、多么的凶险、需要付出何等恐怖的代价！

“天地奇珍”对应的是他需要付出的难以想象的资源与代价

“大功德”极可能是指需要他对天地三界做出某种巨大到足以平衡逆转因果的贡献；

“大信念”则直指他必须拥有无可动摇、至死不渝的意志，能承受所有痛苦与孤寂；

而那“莫测反噬”和“丹毁人亡”、“累及亲朋”的后果，更是赤裸裸的、最严峻的警告。

老君没有直接点破他内心深处那惊世骇俗的计划，却用这种论道的方式，几乎将他未来可能面临的每一步艰难险阻、需要具备的每一种条件、可能遭遇的每一种可怕后果，都清晰地勾勒出了一个令人心悸的轮廓。这看似是一种委婉的拒绝与劝阻，实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审视与考验——仿佛在无声地诘问：这条路，远你想象的艰难，代价沉重到你或许无法承受，即便如此，你是否真的想清楚了？是否真的具备了走下去的资格与决心？

丹房内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只有八卦炉中三昧真火燃烧出的、永恒不变的细微嗡鸣。

小玄沉默了片刻，将所有翻涌的心潮与凛然悉数压下，眸中最终只剩下沉淀后的平静与坚定。他再次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语气平稳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多谢老君今日悉心指点，为晚辈拨开迷雾。丹道之深奥，天道之浩渺，晚辈受教匪浅，必当谨记于心。逆天之事，关乎重大，自当慎之又慎，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他话锋微转，声音依旧平静，却透出一股韧劲，“然，大道五十，终留一线。晚辈深信，事在人为，若心志足够坚定，准备万全，或许也能于万千绝境之中，争得那一线微渺天机，也未可知。”

他没有直接回应求丹之事，反而借此机会，隐晦地表明了自己的心志与决不退缩的态度。

老君闻言，一直半阖的眼眸似乎睁开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缝隙，浑浊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深邃得仿佛包含了整个宇宙的生灭轮回，足以洞穿一切虚妄。良久，他缓缓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对侍立一旁的银角童子道：“去，取一瓶九转凝碧丹来。”

童子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很快便捧来一个紫气氤氲、道纹隐现的紫金小葫芦，恭敬地递给小玄。

老君并未再看那丹药，只是淡淡道：“此丹予你，固魂静心，祛除杂念，好生使用。”他顿了顿，又似无意地、仿佛自言自语般补充了一句，声音缥缈得几乎要散入丹香之中，“红尘纷扰，最易滋生执念，缠结因果。然，守护之心，若至纯至真，亦可化为最坚定之道心，破开万障。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你好自为之。”

小玄双手接过那紫金葫芦，入手温润，却感觉重逾万钧，仿佛托着的不是丹药，而是半壁江山与未来的无穷因果。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丹药，更是老君一种默许下的、带着沉重提醒的象征。他深深一揖，几乎及地：“谢老君赐丹与教诲。晚辈告辞，不敢再扰老君清静。”

退出丹房，离开兜率宫，回望去，那座古老而神秘的宫殿在氤氲紫气与万千霞光中若隐若现，宁静而威严，仿佛亘古如此，漠然注视着一切试图挑战规则的存在。

小玄握紧了手中那微凉的紫金葫芦，老君那关于“天地奇珍”、“大功德”、“大信念”以及“莫测反噬”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狠狠砸入他的心底，与每夜神魂承受的剧痛、与姐姐们的笑颜交织在一起。

前路的目标，从未如此清晰；前路的艰难，也从未如此具体而恐怖。但他眼底深处那簇火焰，却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后，燃烧得愈沉静，也愈坚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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