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如同投入湖心的巨石,激起的波澜虽沉重,却终究会慢慢归于一种新的平静。自那日影院开诚布公之后,一种微妙的变化开始在别墅的日常生活中悄然弥漫。那份源于生死、刻入血脉灵魂的相通,不再仅仅是需要探究的谜题,而是变成了他们必须学习适应、与之共存的、如同呼吸般自然却又无比新奇的一部分。
最初几天,这种适应带着些许手忙脚乱的趣味,尤其是对性子最是跳脱直接的小青而言。
小玄正专注地煎着灵禽蛋,金色的眼眸紧盯着锅中滋滋作响、边缘逐渐泛起金黄焦边的蛋液,心里正琢磨着火候是否恰到好处,要不要再撒上一小撮提鲜的星辰盐。
就在这时,客厅里正对着落地窗拉伸筋骨、准备晨练的小青,动作猛地一僵,赤瞳带着点羞恼猛地瞪向厨房方向,几乎是脱口而出,对着空气低吼道:“啊啊啊!不许感知我!臭小玄!专心做你的饭!”
正在煎蛋的小玄手腕微微一抖,差点把蛋翻出锅外。他无奈地转头,隔着开放式厨房的岛台看向小青,挑了挑眉,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戏谑的无辜:“二姐,我感知到你什么了?我明明只是在想这蛋该不该放盐。”
小青被他问得一噎,脸蛋微微泛红。她刚才拉伸时,看着窗外蓬勃的朝阳,心里正闪过一个念头:‘等会儿吃完饭,趁弟弟收拾厨房,偷偷把他珍藏的那罐万年蜂皇浆挖一小勺尝尝,就一小勺……’这念头刚闪过,她就“感觉”到厨房那边传来小玄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点好笑的“了然”情绪,仿佛在说“又被我抓到了吧”,这才让她瞬间炸毛。
“你……你管我想什么!”小青梗着脖子,强装理直气壮,“反正……反正你不准随便感知我!这是……这是侵犯我的隐私!”她用了刚从凡间电视剧里学来的新词。
小玄忍着笑,将煎得恰到好处的灵禽蛋利落地铲到白玉盘中,语气带着纵容:“好,好,我不感知。二姐你最大,你说什么都对。”但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底清晰传递过来的“我信你才怪”的笑意,让小青气得直跺脚,冲过来就想掐他胳膊。
“你还笑!还敢笑!”小青张牙舞爪。
小玄熟练地侧身躲开,将盘子递到她面前,香气扑鼻:“喏,你的蛋,溏心的,再闹就凉了。”
美食当前,小青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赤瞳一亮,接过盘子,暂时把“隐私”问题抛到了脑后,嘴里还嘟囔着:“哼,这次就算了……”但心里那点因为被“看穿”而产生的小小别扭,却奇异地混合着一种“看,这就是我弟弟,我想什么他都知道”的、隐秘的亲近感。
相比之下,小白的适应则显得平静而内敛许多。
小白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不知从哪个上古遗迹中拓印下来的阵法残卷,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墨黑的长和白色的衣裙上跳跃。她的心神完全沉浸在那玄奥复杂的阵纹推演之中,心湖一片澄澈宁静,如同无风的古井,不起丝毫波澜。
这时早餐过后,正在后院练功场与一套新得剑法较劲的小青,因为一个招式总是不得要领,心头渐渐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缠绕,越挣扎越紧。她挥剑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带起的剑风凌厉却失了章法。
然而,就在这股烦躁即将攀升至顶点时,一股如同山间清泉般冰凉宁静的意念,悄无声息地顺着那无形的血脉连接流淌过来,轻轻拂过她焦躁的心田。那感觉并不强势,却带着一种稳定心神的力量,仿佛在她耳边轻声说:“静心,凝神。”
小青挥剑的动作下意识地一顿,赤瞳中的焦躁褪去了些许。她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呼吸和灵力运转,再次尝试那个复杂的剑招,这一次,感觉顺畅了不少。她撇撇嘴,心里嘀咕:‘肯定是姐姐……也只有她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平静。’
而与此同时,在厨房研究新甜品配方的小玄,原本因为尝试了几种灵果搭配都不太满意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也在那股来自书房的宁静气息影响下,不自觉地舒展开来。他放下手中味道古怪的半成品,决定先休息一下,换换思路。他抬眼望向书房的方向,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姐姐的宁静,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能调和整个家的氛围。
小玄自己,则成为了这份羁绊最细心的受益者和运用者。
他能更精准地捕捉到姐姐们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细微需求。比如,小白翻阅某本炼器典籍时,心中会极快地掠过一丝对“星辰铁”的渴求,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几天后,一块品质极佳的星辰铁便会出现在她的阵室里;又比如,小青在修炼某种火系神通时,会因为灵力运转的一个微小滞涩而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憋闷,小玄便会“恰好”在她练习时路过,看似随意地提点一句关于火灵之力如何与自身经脉特性更好融合的心得,让小青茅塞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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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无声的关怀与体贴,让小白和小青在惊讶之余,心底都泛起阵阵暖意。虽然嘴上不说,但她们越来越习惯于这种无需多言便被理解的默契。
当然,适应的过程也少不了姐妹俩心照不宣的、对弟弟的“逗弄”。
三姐弟窝在柔软的沙里,看着水晶幕布上播放的、从东海龙宫友情拷贝来的、记录深海奇景的蜃影。画面中,一群散着莹莹蓝光的水母正在缓缓游动,姿态优美。
小青忽然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小玄,赤瞳里闪着狡黠的光,压低声音,用一种自以为隐秘实际上谁都听得见的“耳语”说道:“弟弟,你看那只最大的水母,像不像你上次喝醉了原形,在云海里飘来飘去的样子?也是这么……嗯……软乎乎的,晃晃悠悠的。”
小玄:“……”
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就清晰地“感觉”到旁边小白那边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压抑着的笑意,那笑意如同投入静湖的涟漪,通过血脉连接清晰地荡漾到他心里。
小玄没好气地瞪了小青一眼:“二姐,我原形是玄蛇,威武霸气,跟水母哪里像了?你这是什么眼神?”
“怎么不像了?”小青理直气壮地指着屏幕,“你看那触手……哦不对,你没有触手,你看那飘带……也不对……反正那种晕乎乎、慢吞吞的感觉,特别像!姐姐你说是不是?”她还不忘拉同盟。
小白端着一杯清茶,眼观鼻鼻观心,语气平淡无波:“未曾亲眼所见,不予置评。”但她周身那愈明显的、带着笑意的宁静气息,却出卖了她。
小玄感受着来自两位姐姐的、混合着调侃和宠溺的情绪,无奈地叹了口气,金色眼眸里却没什么怒气,只有纵容:“行行行,你们说是就是吧。”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往后一靠,闭上眼睛,“那我就是一只大号的、会做饭的玄蛇水母,行了吧?”
他这副“任君宰割”的模样,反而逗得小青哈哈大笑起来,小白也终于忍不住,唇角弯起了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空气中弥漫着轻松而愉悦的气氛。
又一日过去,小玄在庭院里打理他精心培育的几株稀有灵植。这些灵娇嫩得很,需要极其细心和充沛的木灵之气滋养。
小青和小白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下棋。小青执白,小白执黑,棋局正到关键处。
小青捏着一枚白玉棋子,眉头紧锁,盯着棋盘,心里飞计算着各种可能性:‘下这里?不行,姐姐肯定有后手……下哪里?好像也不对……哎呀,好难选!弟弟要是在就好了,他下棋最厉害……’
这念头刚闪过,正在给一株“月光幽兰”注入灵力的小玄手指微微一顿,一丝混合着“想都别想”和淡淡笑意的情绪,精准地传递到了小青心里。
小青猛地抬头,赤瞳瞪向庭院里那个看似专心致志的背影,气得鼓起了腮帮子,用意识“吼”过去:‘臭小玄!你又偷看!’
小玄头也不回,慢悠悠地给另一株灵植浇水,通过连接传递回一个清晰又无辜的意念:‘是二姐你自己想得太大声了,扰我清净。’
‘你!’小青气结,把手里的白玉棋子往棋盘上“啪”地一按,力道大得让棋盘都震了震,“不下了不下了!有人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