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是很苦。
即便不甚清醒,迷糊的榆暮也常常咬着牙不肯喝,身后那人像是早就等着,手环住她的肩,把她整个抱在怀里。
她能闻见少年人清冷的气息,和夜里草木的味道。
另一只手按在她下巴上,耐心地掰开嘴,汤匙一点点送进来。
药温温热热,流过舌根,苦到胃里。
她想要推开,却没有力气,只能哑着嗓子发出抗拒的声音。
“再喝一点,”那人轻声道,“乖,小姐,我们喝完就睡。”
榆暮没有选择。
结果就是推拒的唇边残着药渍,从脖颈淌下来,打湿了胸前布料。
稍克制的年轻家仆抱着她,指腹冰冷,又给她擦了擦嘴角。
她在一片迷蒙里听见他们对话声,断断续续:
“……抱歉,再试一次。”
“我来吧,你手笨。”
“……嗯。”
……
少年们已经换了四次药碗。
榆暮始终不肯喝。
无论温热、吹凉、塞糖块进去,都不行。
榆暮迷迷糊糊地蜷着,眉心皱得细细的,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压抑的语句:
“……不要……太苦了……”
这一下,弄得两位试图再度掰开榆暮嘴唇的年轻家仆怔住。
她怕苦味。
怕得这样明显。
……
她一直不爱喝药。最初只是哼唧哼唧推拒,到后来连嘴都懒得张开,少年家仆手臂圈着她的肩,哄了很久,还是没什么效果。
怎么哄,今夜的榆暮就是不肯让药勺进去。药汁沿着她下巴滴下来,在被褥上浸出一圈晕染的痕迹。
那夜他们试了好几次,勺子推开来,又送过去,反复折腾,药汤都凉了。
……
“……不能弄伤她。”
“喂不进去,你说怎么办。”
“那也不能这样,会扯坏的。”
两个少年皆是一阵沉默。
柔声那个叹气:“小姐好像很讨厌苦味呢。”
又哄又骗的方法,昨天还是有用的。
另一个家仆半跪在榻边,低眼看过去,榆暮唇内侧湿漉漉地闪着光。
含水的舌尖顶在后面,隐约露出一点影子。
“喂不进去,是这么个样子,”他捏住她的下巴,“她当然会吐。”
柔声的少年想阻止:“不要这样,她会不舒——”
“热……别、别走……”榆暮忽然轻轻哼了一声。
迷糊得看不清人,伸手乱抓了一通,摸到身侧家仆的衣袖,榆暮握得很紧,好半天不肯松开。
她的脸红得不正常。
家仆觉出不对,“把她抱起来。”
柔声少年立刻挪近一些,从榻边把人小心托起。榆暮整个人软着,被他抱进怀里,头很自然地往少年怀里靠去,侧脸贴住他的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