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心”二字余威未散,高台上的重阳子袖袍轻拂,衣襟银丝云纹忽如活水流动,一道淡青色光幕自他足下蔓延开去,瞬息笼罩整个广场。
数百名少年少女身形微震,如被无形之手按入座中,双目紧闭,呼吸凝滞,坠入各自的心海幻境。
风掠过寂静的广场,只余道袍翻飞的簌簌声,以及重阳子眼中洞穿虚妄的冷光。
陈氏嫡子陈珩,面如冠玉,锦衣华服缀满南海珠光。他坠入一片流光溢彩的琼楼玉宇。
脚下是灵玉铺就的长阶,两侧宝匣自动开启,千年灵药、神兵利器、上古功法堆积如山。
更有无数模糊人影匍匐阶下,高呼:“少主天纵之资,当掌乾坤!”
虚荣如蜜糖灌入耳中,他仰天大笑,伸手欲抓取一柄星辰淬炼的长剑——
“锵!”
剑入手刹那,寒光骤变锈蚀,珠玉化为腐土,匍匐人影抬起脸,竟是一具具挂着腐肉的骷髅。
阴风裹着讥诮钻入骨髓:“陈氏倾全族之力堆砌的‘天才’,离了这金玉囚笼,你……还剩什么?”
陈珩如遭雷击,手中锈剑寸寸碎裂。他看见自己锦衣下的身躯正迅干瘪,露出森森白骨。
极致的恐惧攫住心脏,他嘶吼着撕扯华服,却扯下片片血肉。
千钧一之际,幼时偷学的半卷《清心咒》忽浮心头。
他指甲深陷掌心,血珠滴落腐土,却以残破之躯盘膝而坐,嘶声诵念:“……身如流沙,名似泡影……”
骷髅在咒文中扭曲消散,金玉废墟坍缩成一方青石蒲团。
他浑身浴血,衣衫褴褛,眼中却破开一丝从未有过的清明。
北域孤女阿阮,缩在角落的灰布身影单薄如纸。她坠入一片无边雪原。
寒风如刀,冰棱刺骨,正是她幼年冻毙双亲的那座死亡冰谷。
前方,母亲僵硬的背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娘——!”
阿阮哭喊着扑去,指尖触及的却是一尊冰雕。冰雕骤然碎裂,风雪中传来母亲临终的叹息:“阿阮……活下去啊……”
绝望如冰锥刺穿肺腑。她跪在雪中,体温急流逝,睫毛凝霜。
就在意识即将冻结时,怀中忽有微光透出——那是她离家前,用所有积蓄在坊市换来的最劣质法器,一盏仅能热三日的“暖阳灯”。
豆大的暖光晕开小小一圈,风雪竟不能侵。阿阮颤抖着捧起那盏粗陋小灯。
光晕中,母亲破碎的冰雕似乎化作一个温柔的笑靥。
她不再试图抓住虚影,反将灯紧紧贴在胸口,以身为柴,灼灼暖意自心口燃起,竟逼退周身三尺风雪。
冰原在暖光中融化,露出一截嫩绿草芽。幻境无声转换,她立于春溪之畔,掌心灯盏虽灭,心火已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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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少年石荆,筋骨如铁,眉间一道狰狞旧疤。他坠入深渊之畔。
脚下是无底黑渊,头顶是倒悬的万仞刀山!唯一生路,是横跨深渊的一根丝般纤细的蛛索。
罡风呼啸,蛛索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瞬就要断裂。
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脑海低语:“跳过去!只要够快、够狠!力量!你需要吞噬一切的力量!”
那是他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搏杀时的信条,石荆筋肉贲张,蓄力欲跃。
忽见蛛索另一端景象变幻:幼妹病榻咳血,老父佝偻矿洞,皆因他执着于“变强”而疏于照拂。
黑渊中伸出无数枯手,幻化成被他踩踏过的对手、因他争夺资源而破碎的家庭……
石荆踏出的脚僵在半空。他凝视深渊中挣扎的幻影,又望向头顶象征“力量巅峰”的刀山,汗如雨下。
最终,他缓缓收势,竟盘膝坐于摇摇欲坠的蛛索之上!任罡风如鞭,刀气割面。
他只闭目内守:“力非凌驾,乃为守护。”
蛛索陡然绷直,化作一道通天石梁。他起身踏梁而行,步履沉稳,身后深渊开满坚韧的岩花。
药王谷弟子林菀,指尖还残留着草木清香。她坠入一间遍布丹炉的密室。
千百座丹炉同时喷吐烈焰,炉壁上浮现她最熟悉的场景:三炉“九转还魂丹”同时开炉。
一炉火候过猛焦黑如炭,一炉药力混杂青烟滚滚,唯有一炉霞光氤氲。
她扑向那成功的丹炉,炉盖却猛地弹开,喷涌的不是仙丹,而是无数双血红的眼睛,厉声尖啸:“错一次!便是人命!”
幻象是她心魔——半年前因一味药材分量失误,致同门师姐药毒攻心,虽救回却损了根基。
从此她苛求完美,寝食难安。此刻,失败丹炉的焦烟与毒雾凝成巨蟒缠身,勒得她骨骼作响。
林菀几近窒息,目光却死死锁住唯一那炉霞光。
她不再试图扑灭毒烟巨蟒,反而颤抖着伸出手,任由毒牙刺入掌心。
剧痛中,她将溢血的掌心按向那炉霞光:“丹道……容错……方能……求真!”
霞光暴涨,吞没毒蟒。千百丹炉归一,炉火温润如春,一枚莹润的丹药悬浮其中,虽非完美无缺,却生机盎然。
孪生姐妹花月、花影,同入幻境,却见彼此倒影。
花月置身金碧辉煌的宗门大殿,受万众瞩目,师尊将代表席弟子的玉圭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