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压得人喘不过气。
废弃陵道入口,荒草漫过石阶,枯藤缠绕着断裂的华表,仿佛时间在此处早已腐朽。
风从地底缝隙中钻出,带着阴冷的湿气,吹得火把摇曳不定,光影在众人脸上割裂成斑驳碎片。
沈知微立于最前,黑袍裹身,袖口银针寒光未褪,掌中听诊器静静横卧,血晶沉寂如眠。
她身后五人——谢玄、赵铁山、李元度、孙景和,以及一名蒙面静音司死士——皆屏息而立,目光落在她手中那只锦盒上。
盒盖缓缓开启。
玉玺残角静卧其中,青玉泛灰,焦痕如裂,边缘划刻深重,似曾经历生死争夺。
她取出听诊器,轻轻将探头贴于其上。
血晶微亮。
一声啼哭,破空而来。
不是幻觉,是真实穿透百年的回响——那是一个新生儿的第一声呐喊,虚弱却倔强,在黑暗中撕开一道光隙。
画面浮现:雨夜,冷宫深处,一名女子披覆面,浑身血污,死死抱着襁褓,嘶声哭喊:“他是龙嗣!你们不能带走他!”宦官蜂拥而入,强行夺婴,她扑地挣扎,头撞石柱,鲜血四溅……最后一幕,是婴儿被塞进另一名宫女怀中,而真正的母亲,被人拖走,口中仍喃喃:“记住我的孩子……记住……”
光影熄灭。
空气凝固。
孙景和脸色惨白,指尖抖。
“那是……沈妃……”他低语,“我当年替她接生,却被逼签下‘难产无子’的医案……我……我以为她是疯了……”
沈知微收回听诊器,声音冷如霜刃:“她没疯。疯的是这宫墙。”
她再取伪诏拓片,置于石台之上。
听诊器再次触碰。
血晶震颤,嗡鸣渐起。
画面重现:昏灯之下,霍凌云执笔立于案前,袖口翻卷,露出“天枢”戒指,墨迹淋漓。
他手腕微顿,将“嫡长承统”四字一笔勾销,改写为“庶子无德,宜黜”。
身旁老宦官捧玺而入——正是陈九龄!
他颤抖着将玉玺按在纸角,火光照脸,右颊塌陷,耳后疤痕清晰可见。
可此人,早在先帝驾崩当夜便“惊惧自缢”,尸身焚化,骨灰入匣!
“这不是活人。”李元度声音紧,“这是记忆残留……或者……意识烙印?”
“不重要。”沈知微眸光如刀,“重要的是,它留下了痕迹。只要留下痕迹,就逃不过科学的眼睛。”
她放下拓片,又取出第三件证物——陈九龄颅骨模型。
这是她根据当年验尸记录与墓葬残骸复原而成,纤毫毕现。
听诊器第三次落下。
血晶骤然爆亮!
这一次,没有画面,只有一段断续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
“……他们不让我说……玉玺没盖……是空诏……真本烧了……但纸灰藏在虫道夹层……沈妃的孩子……活着……活着……”
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呼吸停滞。
三段记忆,三种视角,三个时空切片——篡改、毁灭、调换。
它们彼此交错,却又未能拼合。
真相像一块破碎的镜,每一片都映出一角狰狞,却始终无法窥见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