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七天。他们连多一天都不想等。
她捏碎蜡丸,里面是一张揉皱的纸,上面潦草地绘着一张药方。
正是当年宁贵妃服用的安胎药方残页!
程怀仁用朱笔在其中一味药上重重画了个圈。
那味药,是“紫河车”。
在中医里,紫河车是人类的胎盘,有补气养血之效。
但程怀仁在旁边用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字迹加了一行注解:此车非天生,乃鸩羽、红信、水蛭等物饲育之死胎所制。
沈知微只看了一眼,一股寒意便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安胎药,这是伪装成安胎药的“假孕药”!
用毒物催谷出的死胎胎盘,富含异常的激素,长期服用,能让女子停经、腹部膨隆、产生孕吐等一切怀孕的假象,甚至连最有经验的太医,仅凭悬丝诊脉都难以分辨真伪!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沈知微凝视着那张药方,终于明白了淑太妃那惊天骗局的真相。
她不是换子,她甚至连一个孩子都没有生!
她只是用药物,让所有人都相信宁贵妃怀了孕,然后在所谓的“产房”里,上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而那只“狸猫”,根本就是空气!
淑太妃需要的,只是一个“宁贵妃生了”的事实,以及一具能证明“换掉的那个孩子死了”的婴儿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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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个被抱上太子之位的婴儿,其来历……已不言而喻。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沈知微便叫醒了小蝉。
“去内务府的停尸房,就说我奉旨思过,需为宫中枉死的婴灵抄经祈福,求他们将近期流产待焚的三具女婴尸身,暂借我一用。”
这是律法允许的,宫中夭折的婴孩,在火化前需由宫人或女官为其净身祈福。
当三具冰冷的、小小的尸身被送到医塾时,小蝉的脸都白了。
沈知微却神色如常,她关上门,点亮了所有的油灯,将一间药房变成了临时解剖室。
她要验证自己的理论。
她用消过毒的极细银针,小心翼翼地探查每一具尸身母亲的子宫形态与分娩痕迹。
真正的分娩,宫颈会扩张,宫腔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而药物催生的假孕,腹部会膨大,子宫却不会有根本性的改变。
她以熔化的蜂蜡注入宫腔,待其凝固后取出,制成精准的拓印模型。
一夜未眠。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窗棂时,桌上已摆着数个蜡模和一叠写满了数据与图示的纸张。
结论触目惊心:近五年内,被太医院诊断“有孕”后又“不幸流产”的六位嫔妃中,仅有两人是真正受孕!
其余四人,子宫形态皆与未产妇无异,她们都是“假孕”的牺牲品!
沈知微将这些数据工工整整地誊抄成册,封面上,她写下四个字:《伪妊辨要》。
她将这本小册子,小心地夹入一本厚厚的《千金方》书页夹层中,交给一名程怀仁的心腹老仆,托词是整理古籍,送往城外义庄存放。
那处义庄,表面是停放无主尸骨的善堂,实则是谢玄掌控下,东厂最隐秘的暗桩据点。
傍晚时分,风雨大作。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医塾后巷中一道鬼魅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