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
她又检查了另外几支笔,其中一支的笔尖下方,竟用细如蚁足的刀法,刻着三个小字——壬戌。
沈知微瞳孔骤缩。
她猛地翻开另一份早已准备好的、三年前淑太妃诞下七皇子的产单副本,在那份伪造的记录编号末尾,赫然也是“壬戌”!
人证、物证、动机,俱全。
沈知微将那支刻字的笔和检测出血液反应的棉签小心翼翼地封入一个锦盒,递给了早已等候在侧的赵四郎。
“交给提督大人。”她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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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谢玄把玩着那支精巧却暗藏杀机的朱砂笔,听完赵四郎的汇报,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她要本座如何?”
赵四郎恭敬地转达:“沈医官说,不用抓人,也不用审问。只要……让这支笔,出现在明日宗正寺的议事会上即可。”
谢玄的笑意更深了,他看着那支笔,仿佛看到了沈知微那双冷静又决绝的眼睛。
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罕见的赞许:“你啊,真是越来越像我了。”
那夜,几名东厂番役如鬼魅般潜入宗正寺,悄无声息地替换了主位文案上的全套笔墨。
翌日,宗正寺议事。
新制推行一月,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以右院判崔元朗为的保守派系,联名上奏,要求驳回“医案公证制”,恢复太医院旧规。
崔元朗站在堂中,慷慨陈词,将沈知微的改革斥为“牝鸡司晨,祸乱纲常”,言辞激烈,引得不少老臣点头附和。
议事到了最后一步,需由崔元朗亲笔书写《驳回甄别司提案》的最终陈词,呈交御前。
他意气风地走到案前,执起那支他无比熟悉的“赤诚笔”,饱蘸浓墨,挥毫而下。
“臣,崔元朗,泣血上奏……”
他笔走龙蛇,正写得酣畅淋漓,却忽然感到指尖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刺痛。
他并未在意,只当是自己心神激荡所致。
然而,当他写下“驳回”二字时,一滴殷红的血珠,竟从笔杆与他指腹的接触点缓缓渗出,沿着笔杆滚落,滴在雪白的宣纸上,瞬间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鲜血,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源源不断地从他指间涌出,染红了笔杆,染红了奏本,更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台下百官瞬间哗然!
“这……这是怎么回事?”
“崔大人他……流血了!”
崔元朗也慌了,他想扔掉笔,却现那笔像烙铁一样黏在手上。
他越是想掩饰,血流得越快,那张原本义正辞严的奏本,转眼间变得如同凶案现场。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一个清冷沉静的女声,穿透了所有嘈杂。
“崔大人,看来您对驳回新制的决心,真是到了‘泣血’的地步。”
沈知微缓步从人群后走出,她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用黑色封皮装订的册子,上面用烫金的字迹写着——《血墨医案汇编》。
她走到堂中,将册子高高举起,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诸位大人都看到了。崔院判用他的血,来表达他的‘忠诚’。可你们是否想过,这些年,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忠诚之血’,被悄无声息地混进了宫中那些决定生死的医案里?”
她翻开册子,朗声道:“你们用血掩盖谎言,我就用血揭开真相!僖嫔案,胎心早停,却被记录为康健;淑太妃案,以男婴换女婴,谎报龙裔……这上面记录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有一滴你们的血作为印记。这每一滴,都不是敬意,是谋杀的印记!”
崔元朗面如死灰,浑身剧烈颤抖。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猛地推开桌案,转身欲逃。
“拿下!”
一道黑影闪过,赵四郎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一记手刀砍在他的后颈,崔元朗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满堂死寂,只余下沈知微平静的声音。
她看着地上那抹被鲜血染红的奏本,眼神幽深,仿佛穿透了这薄薄的纸张,看到了背后无数堆积的骸骨。
她轻声道:“接下来,该清算那些没写进纸里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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