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主动凑上去,吻住了沈即白的唇。
这个吻附着咸涩的泪意,起初是试探的触碰,很快便化为更深的纠缠。他开始不顾一切用舌尖笨拙而急切地去描绘对方的唇形。
猛然间,林询被沈即白一手扣住了後脑,对方连带着用力箍住了他腰身,他被迫更深地压向了身下人。他被吻得几乎窒息,大脑一片空白,手臂却本能地环上了对方脖颈,将自己完全交付出去。
他低低地哼了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跌坐在柔软的床铺上。沈即白顺势覆上,将他困在自己和床铺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阴影笼罩,肌肤相贴。
林询感觉自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他愈发控制不住开始低声哭喊沈即白的名字,泪水混着汗水滑落。少年俯下身,用滚烫的唇吻去他脸上的泪痕。
风暴渐息,透过朦胧的泪水,他望着上方模糊晃动的白色光影,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
沈即白肯定离不开自己了……离不开了……
夜已深沉。
林询累极了,也耗尽了所有的心力,他止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望着怀里人,沈即白却毫无睡意。
男孩儿紧皱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有完全舒展开,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未干的湿意,脸颊原本上残留着情动时的红晕,此刻却透出一种脆弱的苍白。
他小心翼翼抽出被人枕得有些发麻的手臂,随後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低头去凝视林询沉睡的脸庞。
少年平日里总是充满活力的眉眼,此刻安静地阖着,褪去了清醒时的执拗和恐惧,只剩下令人心碎的疲惫。
沈即白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男孩儿的轮廓,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直的鼻梁,再到微微红肿破了些的唇。视线下滑,又落在林询裸露的肩膀和锁骨上,白皙的皮肤上印着点点暧昧的红痕。
一股尖锐的痛楚瞬间攫住了沈即白心脏。他给了人一场绝无仅有的亲密,却无法给予对方想要的未来。
真是差劲……
无边的自我厌弃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看着林询沉睡中微微蹙起的眉头,伸出指尖颤抖着想要抚平,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时猛地收回。
他怕惊醒他,更怕自己再也无法鼓起离开的勇气。
不能再犹豫了,每多停留一秒,对林询的伤害就深一分。沈即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他动作轻缓起身走到书桌前,没有开灯,就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拿起纸笔。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沉重。
完笔。
信纸被轻轻放在林询的枕边,压在了他手心之下,传递着一点最後的温度。
沈即白穿好简单的衣物,动作机械而麻木,他最後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爱人。林询似乎睡得沉了些,眉头稍稍舒展,呼吸也平稳了一点,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让人心疼。
他目光一遍遍地扫过林询的睡颜,企图把这最後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带去永恒的虚无。
他轻轻俯身,在林询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冰凉的的吻。
“阿询……对不起……”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寂静的空气里。
然後,他决绝地转身,没有再看第二眼。他怕自己再看一眼,就会彻底崩溃,就会不顾一切地留下。
他打开寝室门,一路走到天台。初夏深夜的风带着微凉的草木气息,吹拂着他单薄的衣衫。楼下是沉睡的校园,远处是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
人间烟火,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沈即白翻过冰冷的栏杆,夜风瞬间包裹了他,带着一种奇异的自由感。
最後回头望了一眼宿舍的方向,那扇小小的窗户里,有他此生唯一的牵挂和温暖。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最後浮现的,是林询第一次在操场上对他笑的样子,阳光落在他眼里,盛满了星星。
然後,身体向前倾倒。
下坠。
风声在耳边呼啸,世界在眼前急速上升远离。
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解脱,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阿询,好好活下去。”
这是沈即白意识彻底消散前,最後的念头。
宿舍里,林询似乎被什麽惊扰,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恰好更紧地攥住了枕边那张还带着沈即白最後体温的信纸。
他依旧沉沉睡着,对窗外那声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的声响,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