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愧不过数息便再也看不见。
世人常羡仙途逍遥,却不知修仙者,偏是这般识时务懂进退的人,最能熬到最后。
青牛村上空的对峙,也因他这一走安静些许。
陈大口本想啐一句懦夫,可话到舌尖,却被李蝉和墨景生的气场压住,半点吐不出来。
李蝉目光怔忡地锁着对面那道身影,沙哑道。
“根生,你先前种种,全是骗我的?”
陈生闻言,唇边笑意依旧温和。
“我何曾骗过你分毫?这些年,你儿李稳我悉心照拂,从无半分轻慢,这是骗你?你那多生蛊,两世轮回我皆出手相助,甚至如今仍敬你一声师兄,这也是骗你?”
李蝉喃喃自语。
“海岬那段日子,连镜花蛊都没能把你的品性改过来么……根生,原你是这般…”
他摇头,实在是累的不想言语。
往事是属于李蝉的专属狗食。
他是恋旧如犬的人,任时光磨蚀,偏要回头舔舐过往的骨头。
提镜花蛊,无非是想从旧年那点温情里,拽出眼前人半分善念。
人的心事,大概都是旧绪来的。
溪流生出新浪潮,必定流失旧波澜。
唯独李蝉,新的日子生不出,旧的日子也不流失。
太恋旧。
远方永安火光滔天。
众人面容明暗不定。
陈大口暴喝出声。
“陈根生!”
声浪惊得林间宿鸟四散,翅声划破夜的沉寂。
“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东西!”
“六师弟待你如何?你倒好!转过头来,便教唆他儿子,毁了孟师妹还阳的指望!如今更是撤去大阵,引来这滔天灾祸!”
“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看看底下那些凡人!他们招谁惹谁了?”
“我老母说过,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这厮,非但不报,反手就往你兄弟心窝子里捅刀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番怒骂,酣畅淋漓。
陈大口一双牛眼瞪得血红,只等着对方的雷霆反击,或是狡辩之词。
然而,陈生只是侧了侧头,连一个正眼都未曾给过陈大口。
“啧。”
李蝉徐徐摇头,凝望陈生。
“根生,此世之中,你我同类仅存二人。孟缠娟既远去,你竟要与我立于敌面了。”
陈生听完此话,竟然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