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里多久了?
她看到了什麽?
她……看到他刚才的比赛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脑海中蔓延开,刚刚在球场上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紧张和期待。
他甚至下意识地理了理额前汗湿的碎发,挺直了背脊。
然而,还没等他多想,也没等他理清头绪,更没等他想好是否该走过去,只见那个角落里的身影,似乎已经完成了观察任务。
利落地合上了笔记本,收进随身的包里。然後,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聚焦过来的目光,她微微侧身,身影很快就被旁边涌动的人潮彻底淹没。
空空如也。
她离开了。
像一阵无声的风,悄然出现,又悄然离去。
他望着那个已经空无一人的角落,刚才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帝王气势褪去,心里有着难以言喻的困惑和失落。
她来了。
她看到了。
她……什麽也没说就走了。
她到底……是怎麽想的?
夜晚的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我伏案于书桌前,指尖划过摊开的笔记本。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下午在网球场观察到的细节:日吉若锐利的眼神,凤长太郎发球时绷紧的肩背线条,宍户亮救球时飞扬的发丝和永不放弃的坚毅……
当然,还有占据重要篇幅的,关于某个“球场帝王”的华丽动作分解和光影捕捉要点。
笔记本旁,手机屏幕忽然亮起,熟悉的来电显示跃入眼帘——迹部景吾。
握着笔的指尖微微一顿,眉梢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嗯?
今天不是周三,也不是周五,不是固定的“霸凌改革进度汇报日”啊。
这个时间打来。
心中掠过一丝疑惑,但还是放下笔,拿起手机,划开了接听键。声音是一贯的平静无波:
“喂?迹部同学?”
电话那头似乎顿了一下,随即传来迹部那标志性的华丽声线,背景音很安静,像是在某个私密的空间:
“咳……晚上好,雾山同学。打扰了?”
他的开场白带着点生硬的客套,显然不太习惯这种非公务时间的“私人”联系。
“没有。”我简短回应,等着他的下文。
短暂的沉默,电话那头似乎能听到他清嗓子的声音,然後,他终于切入了正题,语气带着点刻意的随意,却又掩不住那份在意:
“那个……下午在网球场,忍足说看到你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你……怎麽会去那里?我记得你不太喜欢吵闹的环境。”
果然是为了这个。
我心里了然,指尖无意识地在笔记本“迹部景吾”的名字旁边轻轻点了点。
“摄影社的任务。”言简意赅地解释,声音平稳专业,“社长让我负责给网球部正选拍摄关东大赛的宣传照。”
“下午是去观察一下队员们的日常状态和特点,方便後续拍摄构思。”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是纯粹的丶基于事实的客观评价:“顺便,看了一场精彩的比赛。”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即使隔着听筒,你仿佛也能想象到对方捏着手机丶屏住呼吸等待下文的模样。
并没有让他等太久,我接着说道,声音里带着摄影师对优秀素材的认可:
“迹部同学的网球水平,确实很厉害。”
“掌控力,技巧,还有那种……”寻找了一个比较贴切的词,“……球场上的气场,都很强。”
“关东大赛,”我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公事公办的鼓励,“要加油啊。”
“……”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丶像是骤然放松又带着点别的什麽的呼气声。
迹部的声音再次响起时,那份刻意的随意消失了,极力压抑我却仍能听出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