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团金黄的影子带着熟悉的温热气息猛地扑了过来,喉咙里发出亲昵的呜咽,是小空。
它围着我兴奋地打转,尾巴摇得像螺旋桨,接着献宝似的,把叼在嘴里的一个半旧的蓝色橡胶骨头玩具放在我脚边,湿漉漉的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仿佛在说:“看!我最喜欢的!”
我蹲下身,手指触碰到那个被小空咬得边缘有些磨损的玩具。冰凉的橡胶触感,带着它口水的微湿。
这个玩具……还是迹部特意绕路去宠物店挑的。他说这个形状耐咬,颜色也配小空的金毛。
那天下午,他就坐在这院子的廊下,笨拙又耐心地陪小空玩着这个玩具,阳光落在他银灰色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
小空欢快的叫声和他偶尔无奈的低笑,似乎还在耳边……
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楚和悔恨瞬间冲垮了堤防。
我一把搂住小空温暖蓬松的脖子,把脸深深埋进它带着阳光味道的毛发里。滚烫的液体再也无法控制,汹涌而出,浸湿了它头顶的绒毛。
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哽咽在寂静的院子里弥漫开。
小空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悲伤,不再摇尾巴,只是温顺地丶一动不动地站着,用它毛茸茸的脸颊轻轻蹭着我的手臂,发出低低的丶安慰般的哼唧。
迹部家私人网球场刺目的灯光下,球拍撕裂空气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狠厉丶更暴躁。
迹部景吾额前的发丝被汗水彻底打湿,黏在紧绷的额角。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每一次挥拍都倾尽全力,网球如同炮弹般砸向对面。
忍足侑士在球网另一边疲于奔命,汗水浸透了运动衫。
又一个刁钻的底线球擦着边线飞出界外,他终于忍不住把球拍往地上一拄,大口喘着气:“够了……迹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也不是这个殃法!”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无奈地看着对面气息不稳却眼神灼人的帝王,“今天是她生日,你在这里跟我拼命有什麽用?”
迹部撑着膝盖,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沿着下颌线滴落在光洁的场地上,晕开深色的圆点。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声音带着运动後的沙哑和压抑的怒火:“闭嘴!本大爷知道!”
“知道?”忍足推了推下滑的眼镜,镜片後的目光带着洞察,“知道就解决问题。男人要大度点,更要长嘴。”
“纯爱小说里不都这麽写?误会憋着只会发烂。”他走近球网,语气认真了些,“还有,之前你故意找别人约会那一出……啧,不管初衷是什麽,这事儿就是你不对。道个歉,不丢人。”
“道歉?!”迹部猛地直起身,眸子里燃着火,“本大爷凭什麽道歉?!你知道那天……”
他想起那个被他拉住的女孩,想起对方头上那枚刺眼的丶和雾山训练时常用的发夹一模一样的蝴蝶结,心头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
“本大爷只是想让她把那个该死的发夹摘下来!谁让它……”後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他自己都觉得这理由荒谬又难以啓齿。
忍足愣住了,随即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一副“果然如此”又“无可救药”的表情。
他擡手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口气,关西腔都带上了浓浓的无力感:“迹部,迹部大爷……这话,麻烦你留着对正主说,别折磨我的耳朵和体力。”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球拍和水瓶,摆摆手,“不奉陪了,您老自己在这儿继续跟空气发狠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场边的休息椅,留下迹部一个人站在球场中央刺目的灯光下。
迹部站在原地,胸膛还在起伏,忍足的话像针一样刺进耳朵。
他看着空荡荡的对面场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紧握球拍丶指节发白的手。烦躁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猛地扬起手臂,昂贵的球拍狠狠砸在旁边的铁丝网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金属网剧烈地颤动着,嗡嗡的回音在空旷的球场里回荡了很久才平息。
灯光惨白地照着他孤立的影子,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他仰起头,闭上眼,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她手臂上那道刺目的伤痕,闪过她那天冰冷疏离的眼神,闪过忍足递药时她可能的表情……
还有,那个该死的丶躺在抽屉深处丶他耗费无数心思才订到的生日礼物。
指尖无意识地划开手机屏幕,通讯录里那个名字静静地躺在置顶的位置。他盯着看了很久,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屏幕的光映着他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挣扎的暗影。
最终,拇指只是重重地划过屏幕,熄灭了那一片光亮。夜色浓稠,将他挺拔的身影吞没在球场刺目的白光与深沉的黑暗交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