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人性阴暗面
储存的干粮已然见底,周末食堂也不开餐,方群玉去一家路边小店点了碗素粉。 五块钱,粉一烫一捞,加勺热汤,自己再去调料区加些萝卜干丶榨菜,也能糊弄一餐。 方群玉刚坐下,一道惹眼的人影从眼前掠过。 擡眼一望,谢霁和一身亮色运动装,腕上戴着运动手环,手里拿着一瓶水,颈间有密密麻麻的汗珠,汇成股,流下来,浸湿衣领。 方群玉低下头去,装作没看见,哪成想,他直接凑过来打招呼:“哟,方老师,早啊。” 她敷衍地回:“早啊,谢老板,刚跑完步?” 他这人行事一向随心所欲,既能熬夜到凌晨,睡到日上三竿,也能大清早起来晨跑,没人摸得清规律。 总之,一切凭他心情。 谢霁和说:“是啊,趁天气好,运动运动,免得肢体僵硬了。” 明目张胆地内涵她跑八百跑得腿瘸的事。 两人这种相处模式由来已久,但给方群玉造成了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们没闹掰,也没隔着几年,他们还是当年那对表面安然无恙,背地互相看不顺眼的“兄妹”。 谢霁和的粉好了,他问:“方老师,介意拼个桌吗?” 早餐店用的都是大桌子,客人们默认哪里有空位坐哪里,他偏偏假模假式问这一句。 方群玉头也没擡:“你随意。” 下一秒,碗里多了几片牛肉。 她看他。 谢霁和说:“就算不接受我的好意,也没必要这麽虐待自己吧。” 他手背半抵着脸,又挑了一个煎蛋给她,“老谢以前跟我忆苦思甜,说他当年读书有多苦,白面馒头配榨菜都吃不起。” 方群玉护住自己的碗,意思是她不要了,接茬说:“然後他攒的家业全被你给败了。” “你这也太冤枉我了,我来禾青可没花他的钱。” 方群玉想起那天他狐假虎威,要挟朱仁诚,问:“你舅舅是禾青人?那个捐钱的大老板?” 她很少听他提他妈妈那边的人和事。 如果真是这样,对他而言,也就是从指缝里漏出…
储存的干粮已然见底,周末食堂也不开餐,方群玉去一家路边小店点了碗素粉。 五块钱,粉一烫一捞,加勺热汤,自己再去调料区加些萝卜干丶榨菜,也能糊弄一餐。 方群玉刚坐下,一道惹眼的人影从眼前掠过。 擡眼一望,谢霁和一身亮色运动装,腕上戴着运动手环,手里拿着一瓶水,颈间有密密麻麻的汗珠,汇成股,流下来,浸湿衣领。 方群玉低下头去,装作没看见,哪成想,他直接凑过来打招呼:“哟,方老师,早啊。” 她敷衍地回:“早啊,谢老板,刚跑完步?” 他这人行事一向随心所欲,既能熬夜到凌晨,睡到日上三竿,也能大清早起来晨跑,没人摸得清规律。 总之,一切凭他心情。 谢霁和说:“是啊,趁天气好,运动运动,免得肢体僵硬了。” 明目张胆地内涵她跑八百跑得腿瘸的事。 两人这种相处模式由来已久,但给方群玉造成了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们没闹掰,也没隔着几年,他们还是当年那对表面安然无恙,背地互相看不顺眼的“兄妹”。 谢霁和的粉好了,他问:“方老师,介意拼个桌吗?” 早餐店用的都是大桌子,客人们默认哪里有空位坐哪里,他偏偏假模假式问这一句。 方群玉头也没擡:“你随意。” 下一秒,碗里多了几片牛肉。 她看他。 谢霁和说:“就算不接受我的好意,也没必要这麽虐待自己吧。” 他手背半抵着脸,又挑了一个煎蛋给她,“老谢以前跟我忆苦思甜,说他当年读书有多苦,白面馒头配榨菜都吃不起。” 方群玉护住自己的碗,意思是她不要了,接茬说:“然後他攒的家业全被你给败了。” “你这也太冤枉我了,我来禾青可没花他的钱。” 方群玉想起那天他狐假虎威,要挟朱仁诚,问:“你舅舅是禾青人?那个捐钱的大老板?” 她很少听他提他妈妈那边的人和事。 如果真是这样,对他而言,也就是从指缝里漏出一点支持亲外甥。 谢霁和说:“老谢就是通过他和我妈认识的,他就我妈一个姐姐,我妈不管我的时候,他还会接济我一把。” 他耸耸肩,“也就到此为止了,他自己有家庭。” 所以,当初王寒雁再嫁,只能把尚且年幼的他丢给亲生父亲,让他成为破坏他们“一家三口”的第四者。 方群玉不知道说什麽。 谢霁和屈指叩了下桌子,“方群玉,你不要以一副可怜我的样子看我。” 方群玉撇撇嘴:“你有钱,父母双全,有什麽值得我可怜的。” 谢霁和语塞。 鬓发滑下来,方群玉勾到耳後,脑中忽然划过一个念头—— 这似乎是他们重逢之後,第一次单独吃饭,也是第一次像寻常故友闲聊从前。 但她不应该産生错觉,认为她和谢霁和能和平相处。 他们之间存在太多言不由衷,口不对心,她是,他也是,以至于无法坦诚相对。 不是仇敌,也做不成朋友。 方群玉结束早餐,抽出纸巾,叠了两下,擦了擦嘴,“谢老板,你慢吃,我先走了。” 谢霁和看着她碗里留着的,纹丝未动的牛肉和蛋,果断放筷,起身跟上去。双手插着口袋,脚步不疾不徐,不让自己显得那麽在意。 “因为我说给你留端盘子的活,你觉得我侮辱你,生气了?” 方群玉表情淡淡:“工作不分高低贵贱,谢老板是好意,我没有那麽小肚鸡肠。” 愈发客气疏远。 “那是吃醋了?我说的回礼,是……” 指把你带到「霁色」。 话没说完,被方群玉打断:“你想多了,你和谁人情往来,跟我没关系。” 谢霁和皱眉:“我好歹帮了你,不求你感恩戴德,至少能换你一次实话吧。” 她刹住向前的步子,目光复杂地对上高她一截的眼睛。 谢霁和忽然惊醒,这般追着她问她情绪异常的原因,无论他怎麽僞装,用恩情作道德绑架,样子都有些失态了。 何况,她是他的谁?他凭什麽要在乎? 方群玉索性站定,曾经她不擅长和人面对面地争辩,尤其是输出长篇大论,但也许是教师生涯令她有所进步,一口气说完: “谢霁和,我不是你,我很普通,我会冲动,胆怯,慌乱,会在深夜想起被陌生男人触碰而做噩梦。你是男人,你也许不懂,最重要的不是清白与否,是那种被侵犯和无力反抗带来的恶心,恐惧,重得可以压垮一个女生。你没资格轻易和别人提及这件事。” 她一字一顿:“你践踏了我对你的信任。” 她信他即使混不吝,骨子里也是正直的,所以在车库里,她不怕他会丢下她不管。 短短的两分钟,方群玉看见谢霁和的神情变了几变。 在马路边谈论这事并不合适,她原本也没打算向他兴师问罪,谁还不会在背地里论人是非了,但只要和他对上,她的理智好像总会让位,和善面具也不再坚挺。 除了换气,她基本没有停过,因此,说完之後,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她沉缓地呼吸着,两人一时安静下来。 半晌,方群玉觉得继续僵持下去会陷入更难堪的境地,转身要走,这回却是谢霁和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面上的云淡风轻碎得彻彻底底。 “我接到你的电话,抛下店里的事,直接跑过去找你,甚至不惜借我舅舅的名号得罪朱仁诚这头地头蛇。 “是,钱的事我没帮你,我想让你吃一次当滥好人的苦头,让你长长记性;我还想借兼职的名头,让你来霁色打工,说想帮你也好,报复你也罢,随便你怎麽想。 “但你不能给我扣莫须有的罪名,我不认。方群玉,现在是你在践踏我对你的感情。” 情绪上头的时候,很多话难免不加思考,直接脱口。 他说完,她听完,呼吸同时暂停。 方群玉先回神,她撇开眼,嗓音发涩:“我以为是你跟周善说的。” “无论我和你之间发生了什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每次都是你把其他人扯进来,不是我。”他顿了顿,又说,“周善是,徐白薇也是。” 她猛地看向他,“你什麽意思?和徐白薇有什麽关系?” 谢霁和冷笑一声:“没有吗?徐白薇给我写情书,我一开始就没有收过,不是你告诉她我们认识?” 他向前半步,压迫性极强地注视她,“她跟我说,你和她是朋友,你鼓励她来追我。” 方群玉干咽了口唾沫:“……我没有。” 她重复:“我没和她说过。” “我跟她说,你讨厌我,你不可能让朋友追我,你知道她说什麽吗?她一口咬定就是你,还给我看了你们的聊天记录。” 方群玉懵了。 她是给过徐白薇建议,但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她从来没暴露过他们的关系。 谢霁和没有给她留反应的时间,又一个重磅炸弹砸下来:“她总是拿你当幌子来和我聊天,我没有赶她走,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後来她又表白,我拒绝了,你们绝交了,你还因此迁怒于我。现在,你又凭周善的一句话生我气?” 是了,当时她没有向他求证过徐白薇的事,一味地认为他是导致她们友谊瓦解的罪魁祸首; 同样的,周善也没有提到谢霁和,她却兀自将帽子扣在他头上。 方群玉蓦地笑出声。 她好天真,好傻。 她以为自己真心待人,也必然换来真心。 不是的。 能这麽划等号的,只有数学公式。 观人心就像看月亮,远时朦胧皎洁如玉盘,近了满是坑坑洼洼的陨石坑。她自诩了解的人,其实她从来没看透。 谢霁和口中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麽? 她又为何为他对外捅出她遭遇的不堪的可能性而失去冷静思考的能力,出离愤怒? 还有徐白薇,周善…… 也许所有人的阴暗面都大得她难以接受。 包括她自己。 与人交往的过程中産生摩擦时,她很容易将对人性的失望,转移为对自己的厌弃。 现在就是。 方群玉匆匆对谢霁和说:“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不待他答复,逃似的快步走了。
作者的话
在寒
作者
05-24
希望不要误会这是雌竞,单纯就是女主见识到了“朋友”的阴暗面罢了,其实文中所有人都有,包括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