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黑的。”吴二道,将其串在笔盒上,继续低头写卷子。
任子骅看着身前的粉色毛球,又看了眼身旁人比毛球还要艳丽的发色。
大概有段时间没打理,头发的长度已经已垂下脖颈,有一缕落在锁骨处。风吹发动,彩色头发像是逗猫毡,摩擦着白皙的皮肤。
“干嘛?”
大概任子骅的视线停留太久,吴二有些不自在道。
任子骅一脸坦然道:“你扣子松了。”
吴二低头。
那时曹县中学生流行买比自己身高大两个码的校服,将外套穿得松松垮垮。
吴二的外套里是一件自搭的蓝色衬衫。
和任子骅永远将衬衫系到最上方一颗不同,吴二永远不系上方的两颗。此刻,最顶端的扣线断了大半,仅剩一颗细线半挣扎地缠着衣服。
吴二不以为然,伸手直接将细线扯断,将纽扣丢进桌边挂着的小垃圾袋中。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很快响起,吴二又被三中十二虎的其他人叫走。
任子骅仍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
等到教室空无一人,任子骅看了眼窗外月色,收拾书包。
起身要离开座位时,他顿了下,鬼使神差的,走到吴二座位旁,从空荡荡的小垃圾袋中,捡起了那颗蓝色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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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颗扣子,不会是你自己缝的吧?”师久开口道。
年骅声音温柔如水:“是啊。”
师久暗了暗眼眸,本想戏谑“纽扣可是代表爱情”,话在喉尖滚了几滚,竟也说不出口。
“你还记得你上初中的事情吗?”年骅试探性地问道,心率骤地加快,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出汗。
师久放开毛球,背部贴回皮座,有些好奇年骅话题切换得奇怪:“不太记得了。”
年骅失落:“就没有,稍微有印象的事或人吗?”
年骅心想师久估计会说“三中十二虎”里其他人的名字,却又期待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我之前出过车祸,记忆有些断片,很多往事只剩一个轮廓了。”
师久的答案出乎年骅意料,有些遗憾,更多是心疼。
“如果努力想,或许可以想起些什麽。但那些日子太痛苦了,偶尔允许自己做只缩头乌龟,算是对自己最大的包容与和解。”师久情绪平静道。
年骅清楚师久的经历,也能明白他的逃避。
在师久能想起自己,和师久能快乐生活里,年骅选择後者。
“也挺好的,往事如烟莫回望。”年骅说着,在心底补充一句,‘但爱过的人,却是刻骨铭心丶此生难逃。’
车辆在马路疾驰,钢铁森林飞速退後。很快,车辆驶入一条栽满香樟树的辅道。
“餐厅在前面五十米,车位紧张,停在写字楼车库走过去可以吗?”年骅询问。
师久点头。
或许是建筑设计失误,白日的车库光线昏暗,白炽灯通宵达旦运作,似乎也变得孱弱。
和装潢气派的写字楼不同,下方的车库有种垂暮之感,墙皮脱落,水泥地有坑洼,粱柱上还渗着水渍。
像写字楼里大半夜仍加班的白领,外表光鲜亮丽,内里死气沉沉。
车停在了角落车位。
师久要解开安全带,却发现按不开卡扣。
“我来。”年骅俯下身子,卡扣应声松开。
年骅的头发很软,如鹅毛挠过师久下巴。
年骅打开车门,正要下车,却发现师久没有反应。
“怎麽了?”年骅询问。
师久目不斜视,盯着挡风玻璃前斑驳的墙。角落的光线更为昏暗,眼前仿佛不是墙,而是巨大的风干的墨砚。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