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一直囚困于社会底层,看多三教九流路数的阮换娣,更有可能为亲儿子行此险招。
“所以,当年阮换娣害死了亲妹妹李佩雯?”师久向来不愿以最恶意去猜测他人。
“我让人找到当年交通事故的资料,从现场车况和伤亡情况,我个人认为应该确实是意外,只是真正的李佩雯死了。阮换娣可能一念之差,也可能有所谋虑,选择顶替自己妹妹的身份。”年骅分析道。
站在当时阮焕娣的角度。
车祸发生,妹妹死亡,而恰好有人将其认成李佩雯,而将死者认成自己。
退一步是面对恶魔的丈夫和没有希望的人生,进一步是归国华侨的优越身份丶充沛的财富和光明的未来。
从人性角度出发,恐怕很多人会做出换身份的选择。
“如果李佩雯是阮换娣的可能性成立,那麽你姐姐的死,莫非是因为发现其身份?”师久推测。
养父养母只是察觉到对方非法减刑的操作,李佩雯便要置其于死地。白盈盈若发现李佩雯的身份是假的,杀人灭口也合乎常理。
年骅也给自己塞了颗太妃糖。
在年骅一开始的调查中,他对李佩雯的怀疑很少,哪怕对方是案发第一现场的发现人之一。
因为无论从姐姐聊天或信件中提起李佩雯,姐姐都是愉悦的,对其评价很高,给的定位是一生挚友。
对方是李佩雯也好,阮焕娣也罢,至少得到了姐姐的认可。
如果推测为真,李佩雯和姐姐的死有关,甚至就是真凶或真凶之一,那只能说,李佩雯对白盈盈并无真心,全是假意,白盈盈真诚全部错付。
师久也意识到真相的残酷性,看向年骅。
“我好难受啊,师老师。”年骅轻声道。
师久看向头颅低垂的年骅,散落的刘海让他看不清对方的眼,不曾见过年骅如此模样,师久的心一时柔软起来。
他安抚地拉起对方垂落在膝盖的手臂,如同抚背一般,在其手背捋了又捋。
“没事的,人生自有命数,尽力而为不负当下就好。”师久道。
年骅“嗯”了声,声音低沉道:“师老师说得对,那师老师可以再给我十张握手券吗?”
师久:???
师久卡壳了一分钟,冷漠地将手移开。
师久因为淋过雨,所以想为别人撑把伞。
但有的人就活该被大雨倾盆!
年骅有些遗憾地看着从自己手背上移开的手。
白皙修长丶骨头均匀的手,特别适合戴上戒指,而後和他十指相交,走完这一生。
“年影帝还真是不同常人。”师久嘲讽道。
年骅不置可否。
他清楚自己是个绝对的理性派。
和师久的理性不同,师久本质是个特别容易共情的人,只是他智商高,做任何选择时不会意气用事,会做出对所有人最好的决定。性子上擅克制,爱隐忍,方才被错认理性派。
而年骅是本质上的情绪很淡。可能就是传说中天生凉薄之人。
所以亲情爱情友谊,真正走进他心底的人很少。
他进演艺圈八年,只为寻一个真相,并非感情使然,更多的是客观的责任感。
他和白盈盈姐弟情深不假,但他不会因对方死亡发疯发狂,而是会追查一个真相,给姐姐,给养母一个交代。
他爱师久,被其拒之门外,他的无奈彷徨辗转难眠也只持续了几天,而後很快从沮丧状态中挣脱,步步为营,思谋如何破镜重圆。
他也不知如此是好是坏,但他知道——
如果有一天,他发现姐姐的死的确无关旁人,他不会後悔在娱乐圈蹉跎的八年时光;
如果有一天,他确定姐姐的死确有真凶,他不会意气用事手刃後快,而是会将其交予法律;
如果有一天,自己努力後,师久还是明确拒绝他,他不会发狂将人囚禁,而是尊重对方选择,逼迫自己放下。
恨是克制,爱也是。
三分钟後。
仍坐在餐厅思考桃园三结义在哪一步出错,以至于关羽张飞双宿双飞的陈顺南,看到师久打开门,神色冷漠地送客。
“那我就先走了。”年骅还是温柔笑意,丝毫不受师久冷脸的影响。
师久一副慢走不送的神色。
大门关上前一秒,年骅忽然道:“师老师,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师久嘴巴里一秒中酝酿出“没皮没脸”“恬不知耻”等词汇,挂在嘴边,却迟迟没丢出。
年骅:“或者换句话说,如果所有人都认定我是恶人,师老师会相信我是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