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跳如擂鼓,撞击着耳膜,但手却异常稳定。
“冒昧打扰。今天听说了你与布兰切特家族联姻的消息,对象为达蒙特·布兰切特先生。”
她的笔尖停顿了一瞬,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棚屋那晚的月光也吸入肺腑。
“我不明白。”
科拉的字迹变得更快,更潦草,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急切和质问:
“即使我们理念不合,但我清楚你的能力,你明明不需要倚靠任何人。结婚,究竟是你的自主选择,还是……”
她写不下去了。
“胁迫”两个字太过沉重,太过赤裸。
笔尖悬停,墨汁再次滴落,在字迹末尾晕开更大的一团污迹,像一块无法愈合的伤疤。
她盯着那团墨迹,胸膛剧烈起伏。
窗外的月光似乎更冷了。
法利那双灰色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平静地看着她,带着惯有的审视。
科拉能想象她收到这封信时可能的反应——冰冷的嘲讽?彻底的漠视?还是……一丝被冒犯的震怒?
但另一种更强烈的念头压倒了一切:她必须知道答案。
即使被嘲笑,即使被斥责为多管闲事,她也必须把这封信送出去。
她无法忍受法利——那个骄傲、清醒、打破了她偏见的法利——可能坠入一个由家族利益或胁迫编织的牢笼,还打着“自愿”的幌子。
她猛地将笔尖再次落在纸上,几乎是咬着牙,用力写下最后一句:
“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和我说,一定全力以赴。”
落款:
“科拉·卡佩”
写完最后一个字母,科拉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笔从指间滑落,在羊皮纸上又拖出一道歪斜的墨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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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羊皮纸上那几行字,尤其是那个突兀的墨团和最后拖出的长痕,像一道丑陋的伤疤,记录着她汹涌的情绪和笨拙的关心。
这封措辞生硬、近乎质问的信,会带来什么?
科拉不愿意再想。
科拉猛地站起来,动作太急带倒了椅子,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顾不上了,一把抓起信纸。
冰凉的羊皮纸此刻却有些烫手。
她冲到窗边,几乎是粗暴地推开窗户。
一只灰林鸮正安静地站在窗棂上梳理羽毛,是她的信使。
“快!”科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将卷好的信粗暴地塞进绑在它腿上的小皮筒里,
“送去给杰玛·法利!现在!马上!”
灰林鸮似乎被她的急切惊扰,不满地“咕”了一声,但随即展开翅膀,无声地滑入苍白的月色之中,迅变成一个小黑点。
科拉倚在冰冷的窗框上,看着灰影消失的方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冰冷的月光洒在她脸上,映照出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深重的茫然。
这封信,到底是救命的绳索,还是点燃引信的火焰?
她不愿意再想了。
夜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这才感觉到睡衣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背上。
一种冰冷的、巨大的空虚感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刚才那股支撑着她的孤勇。
忐忑的等待里,每一秒都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窗外的月影无声地移动,从窗棂爬上了墙壁,又从墙壁渐渐褪去。夜枭的啼叫偶尔划过寂静,每一次都让她的心骤然揪紧,又失望地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