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位紧张兮兮、领带被反复调整了三次的一年级新生红着脸跑进礼堂,门廊终于迎来了短暂的清寂。
四人几乎记不清手指触碰过多少顶歪斜的帽子、抚平过多少条纠结的领带、摆正过多少个顽固的衣领。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布料的触感和低年级生们不安的微颤,眼前仿佛还晃动着各种颜色的校服残影。
一种任务完成后的松弛感混合着疲惫,在四人间弥漫开。
珀西·韦斯莱挺了挺因长时间弯曲而略显僵硬的背脊,级长徽章在礼堂门缝透出的暖光里闪了一下。
他先是习惯性地、一丝不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笔挺的袖口,然后才谨慎地探半个身子,视线扫过礼堂内人头攒动、几乎座无虚席的长桌,又迅回撤,确认了走廊里只剩下稀疏几个步履匆匆、即将迟到的身影。
“时间差不多了,”
他收回目光,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晰、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结论性口吻,仿佛在宣读一份经过精确校准的日程表,
“晚宴即将开始,走廊已无滞留人员。”
他顿了顿,目光在佩内洛、科拉,以及法利身上快掠过,
“我们也该进去了。”
科拉有时实在难以理解,一个骨子里流淌着格兰芬多血液的人,行事作风怎能如此……一丝不苟得像个精密的怀表齿轮。
不过科拉转念想到——既然斯莱特林不全是弗林特那样讨人厌的家伙,那么格兰芬多当然可以多几个循规蹈矩的人。
她悄悄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的指关节,暗自肺腑。
佩内洛出一声轻快叹息,脸上重新漾起她那标志性的、令人放松的微笑,仿佛刚才的疲惫只是短暂掠过湖面的云影。
“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她语气轻快地说着,目光扫过其他三位:
“走吧,希望今晚的布丁能和去年一样出色。”她率先迈开脚步。
没有言语,没有多余的动作。
法利只是以一种近乎无声的方式,从浓重的阴影中滑出,如同墨汁融入水流。
她没有等待任何人,也没有看向任何人,径直朝着礼堂大门的方向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步伐稳定地跟在佩内洛身后几步之遥,维持着一段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距离,仿佛一道沉默的影子投入了门内那片温暖而嘈杂的光晕之中。
科拉看着那个迅融入人群的墨绿色背影,喉间那股熟悉的、微涩的滞涩感又悄然泛起。
她深吸一口气,踏入礼堂大门。
礼堂已被彻底改头换面,浸染在一片深沉而冷冽的墨绿海洋之中。
巨大的、绣着盘绕银蛇的斯莱特林旗帜从高高的穹顶垂落,几乎覆盖了每一面墙壁,取代了往日的四色交织。
那些银蛇在成千上万支悬浮蜡烛的照耀下,鳞片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泽,如同活物般在光滑的丝绸上缓缓游弋,无声地宣告着它们的统治权。
象征着赫奇帕奇的黄黑条纹、格兰芬多的鲜红狮鬃、拉文克劳的蓝铜鹰徽……
所有其他学院的痕迹都被覆盖或移除了。就连长桌的装饰也清一色换成了银绿:冰冷的银器、墨绿色的高脚杯、盘绕蛇形的烛台,甚至餐巾都被巧妙地折叠成蛇头吐信的形状。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薄荷与某种冷冽水生植物的奇异香气,与往常丰盛食物散的温暖气息格格不入。
四张学院长桌依旧摆放着,但此刻,斯莱特林长桌周围明显笼罩着一层志得意满的喧嚣,兴奋的低语和压抑不住的笑声像细小的气泡不断浮起。
而其他三张长桌,尤其是格兰芬多的长桌,许多学生沉默地坐着,目光低垂,或是不甘地扫视着无处不在的蛇纹。
那些悬挂的墨绿旗帜在烛光下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如同一条条巨蟒的投影,爬过地面,也爬过学生们各异的脸庞。
教师席后方的巨大挂毯,原本描绘着霍格沃茨的创立史,此刻也被一幅巨大的、动态的斯莱特林院徽覆盖——那条银蛇在深绿底衬上昂嘶鸣,姿态傲慢。
显然,学院杯的最终归属已毫无悬念。
这精心布置、无处不在的斯莱特林元素,本身就是最响亮的宣告。
只待晚宴之后,邓布利多教授将那只沉甸甸的学院杯,正式交到斯莱特林院长——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那苍白的手中。
整个礼堂都沉浸在这份悬而未决却又心知肚明的奇妙氛围里,只等那最后一刻的落槌定音。
她迈开脚步,皮靴落在冰冷的石地上,朝着那片属于赫奇帕奇长桌的方向走去。
显然,学院杯最终花落斯莱特林的结果,并未在赫奇帕奇长桌上投下多少阴霾。
这片区域洋溢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更为纯粹的庆祝气息。
布兰琪正拉着身旁的塞德里克,兴奋地比划着什么,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叽叽喳喳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周围餐具的轻微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