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见到他,沈时然身上已经没有前天的那种陌生感,变得和以前大学时候一样人畜无害的模样。
陈瑾佟脸上肌肉抽搐,皮笑肉不笑的:“你怎麽在这里?”
“工作人员安排的地方,他们给的地址在这里,我就来了。”沈时然看起来十分无辜。
陈瑾佟轻嗤一声:“你最好真的是巧合。”
他呛归呛,眼见沈时然要出来换衣服,还是下意识转开头转开了头,冷声问道:“为什麽不回我消息?”
“手机没电了,没充电线。”沈时然说。
“两天都找不到充电线?”陈瑾佟把换洗衣物扔回包里,“还是怕我看见一模一样的地址直接不来了?”
“住处是救援队的工作人员安排的,我事先也不知道。”见他要走,沈时然手伸在半空中终究还是没有拉住他,只是问,“你去哪儿?”
“申请换房。”
“但是现有的房间都安排出去了,你申请也换不了了呀。”沈时然说。
陈瑾佟听他这副你能拿我怎麽着的语气就来气,他合理怀疑,这家夥就是故意的。
“那我露宿街头。”
挎上背包,他看都没再看沈时然一眼就出了房间。
外面还飘着小雨,温度被海风带低了几度。
老板正翘着腿悠闲嗑瓜子看小人书,瞥见他出来顺嘴问道:“小夥子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还出去啊?”
“老板,店里还有空房吗?”
“没了,全部安排出去了。”老板想都没想,“怎麽啦,嫌房间太破啊。”
陈瑾佟心里骂了句奸商:“哪儿破了,古色古香的。”
老板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挑起眉梢揶揄道:“那就是嫌弃舍友不行?不能吧,你那舍友我见过,那麽好看还不乐意啊。”
“你乐意你住去呗。”
陈瑾佟知道岛上情况紧张,但还是抱着侥幸找工作人员问了嘴,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他漫无目的在外面游荡,偶然穿过一条步行街,他在樊州岛文旅的微信公衆号上见过这里曾经的样子。
最早的时候这里不过是条修路停工的废街,颓垣废址,那阵经济萧条,养家糊口的人们为了赚钱,各个在这打着伞棚支起小摊。胖婶的臭豆腐摊,大叔的鸡锁骨车,邻里间逗趣解闷,有样学样的摊位占满废街,把这盘成樊州岛上赫赫有名的存在。一场台风,欢声笑语褪去,风雨晦暝物是人非,墙面开裂的缝隙带走的是这里盛极一时的光芒。
陈瑾佟走到救助站,看见邓迟还奔波在病人中间,路过的救援队问他这麽晚是不是需要帮助。他目光落在医护人员用来休息的简易担架和救援队的帐篷上,还是摇了摇头。
沈时然说的没错,他没地方可去。
游荡了大半天,他还是回到403门口。
行,关键时期,他忍。
房门没关,留了条小缝。
沈时然换了宽松的衬衫,口子解开大半,毫不意外他会回来。桌前还泡了两桶泡面,陈瑾佟远远看着泡面上冒着热气,显然这家夥连自己大概什麽时候会进来都猜到了。
“回来了?”沈时然擡头朝他眨眨眼,“面刚泡好,你吃不吃?刚才下楼找老板拿的,附近餐厅还没开门,只能先吃这个。”
泡面香味直往鼻腔里钻,陈瑾佟这两天都快把自己吃出面包ptsd了,亏什麽都不能亏了自己的嘴。
桌上一桶香菇炖鸡面一桶红烧牛肉面。想到以前沈时然说过不爱吃香菇炖鸡,因为觉得面汤的味道寡淡像刷锅水,于是故意拿走了红烧牛肉面,把香菇炖鸡留给他。
沈时然给他让了半边位置,陈瑾佟没坐,房间的窗户是小铁栏窗,自顾自端着泡面站到窗边。
料包的香味慢慢散开,他们却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只有此起彼伏的吸面声。
没了那些剑拔弩张的擡杠,现在谁都不说话,那股独属于前任之间的尴尬又从地底钻了出来。
沈时然在前任的基础上还叠了好几个buff,再配上现在凄凉的背景和处境,陈瑾佟更是觉得此时此刻好像有人拿着二胡在他耳边拉二泉映月。
沈时然看向他的背影,很快又转回头,慢慢搅拌汤料,问他:“陈瑾佟,你来樊州岛干什麽啊?”
“游泳。”
沈时然没在意他的胡言乱语,问:“那前段时间樊州岛闹水怪的事情你看新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