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共存的黑夜(完)
观测层的光线一向柔和,此刻却像凝在空气里,连呼吸声都被压成了水底的质感。
市丸银斜倚在影厅的和椅上,一手随意抚着白狐,眼前的画面早就静止;另一手指尖漫无目的地在膝上敲着,松散得像心跳的回音。
“……银今天不看了?”
背後传来蓝染惣右介的声音,平静得不带涟漪。
市丸银没有回头,只微微偏过脸,笑意懒洋洋:“队长今天不阻止我?”
“阻止你?”蓝染惣右介语气淡得像顺手接话,“我为什麽要阻止你。”
“哎呀——你不是最怕我看太多丶想太多吗?”市丸银半真半假地探问。
白狐耳尖忽地立起,像先一步听见了什麽;它顺着市丸银的前臂走近,鼻尖轻触他的指节——像在等一个默许。
蓝染惣右介没有答,只向前一步。
下一瞬,灵压自天顶倾下,半透明的锁阵从四壁无声绽开,层层叠压,黑藤般缠上梁柱,把整个观测层封得滴水不进。
白狐毛逆着光贴伏,尾尖炸开,像嗅到某种拒绝意味。
市丸银眯了眯眼,笑意微滞:“……原来今天要「阻止」的,不是这件事啊。”
“银不需要离开这里。”蓝染惣右介的声音温柔得近乎残酷。
白狐低低喉震,前爪却仍扣在市丸银的手背上。
市丸银擡起一只支手,指尖周围的空气泛起水纹般的涟漪——却被无形的格栅整齐拦住。
波纹在格点前扭曲丶消散,像被一支看不见的排笺刷过,所有「干涉」参数逐项被清空。
白狐将下巴微擡,尾巴一甩,灵压线立刻顺成对市丸银有利的角度。
“……唔。”市丸银低笑,像被逗乐。
“介面权限丶灵压阈值丶因果权重全重编成白名单?连对我也加了硬阀值,逼得线路不再自动让路——挺上心嘛。”
蓝染惣右介不否认,手轻搭在他肩上,力道极轻却无可忽视:“银不必费力。这里让你安稳地「看」,就好。”
白狐耳尖压低,尾巴轻拍市丸银的腕骨——像把某个暗号落进他手里。
“只准看,不准走,还不准摸。”市丸银笑得更弯,语气却没笑,“这规则,果然就是给标本写的啊。”
他慢慢收回那支手,转腕握回刀柄。
白狐顺势踏近一步,额头轻抵他的指节,吐出一口带刀鸣颤音的气——催促,也是在等待许可。
市丸银另一手扶上腰侧的刀鞘,动作慢得像在偷懒。
刀出鞘时没有金属破空声,反而像有人用湿布抹去一幅画——色彩先褪成灰白,轮廓随之松散,最後连质感都被擦得干净,连光线也一起渗进空白里。
那不是「斩」,而是让世界重新裁决——刚被承认的「真实」,此刻全数作废。
——神杀枪,否决。
白狐的尾巴同时一甩,像画下断笔,把锁阵的根基从句法上删除。
咔。
结界如镜面成排断裂,碎片在空中迟疑一瞬,又无声坠落,光纹在榻榻米上散作细盐。
*
蓝染惣右介的瞳孔明显收紧,唇线轻啓,却没立刻找到出口的字。
市丸银转身,与他对视。
白狐「呼」地吐了口气,尾尖在他腕上轻拍两下,像在说——别急。
“蓝染队长你啊——”市丸银的笑干净得像刀光,“还真觉得我是「那一年」的我?”
他微擡下巴,语气轻得像叙述旁观的戏。
“出口全被你封了……可这局,本就不按你的剧本走。”
蓝染惣右介只是盯着他,灵压缠得更紧,却克制得几乎病态。
市丸银像体贴似的替他接下去:“你试过把我写进白名单,也试过关掉所有门——可这种「已经成立」的东西啊,恰恰是神杀枪最不尊重的。”
白狐尾尖一抖,像记起什麽旧事。市丸银低低一笑,像隔着多年尘埃去看一场早已落幕的戏。
“当年,我没告诉你祂真正的能力。”字缝间藏了刀刃,“到现在,你还是没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