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时他曾见被送过数不尽的珍宝珠玉,法器神丹,可那些物件都被他随手打发了,从没想过给自己存上一些。
一是因为他懒得,二是因为他用不上。他想过接济旁人,可身边的修士一个个人精一般,早就攒的盆满钵满,丝毫不用他劳心费神。
能修道千百年的人,哪有一个是真正一贫如洗。
“这件衣服是用我身上的白绫暂换的,我没有钱了。”
丹霄的这句话,莫名出现在裴子濯耳侧,叫他在困倦之时,终于想起这世间还真有位不太富裕且不太聪明的修士来。
晚风清爽,卷着雪莲花香在他鼻尖萦绕,倦意扑面而来,终于将裴子濯拉入去与周公相会。
庄周梦蝶,裴子濯梦到的却是一间破庙,那庙宇格外眼熟,竟是婵山上的姻缘庙。
他看见自己用冰戟挑起一件嫁衣,伸到一看不清面孔的村民眼前道:“你若是想救人,就穿着嫁衣出去找姻缘教主吧。”
裴子濯蹙着眉,他忘了自己为何要逼迫一村民着嫁衣,不用想就知道是不伦不类,有碍观瞻。
村民当即跪地,扑在一青灰色道袍前,对着那人声泪俱下的祈求道:“仙家救我,我出去就会死啊!仙家救我啊!”
那人忙将村民扶起,月色从窗中漏过,映在那人俊美的脸上,好似白玉无瑕,又如清水芙蓉,晃得裴子濯移不开眼。
“那,那我来换上它吧。”丹霄将村民扶起,脸上颇有些难为情道。
他看着丹霄抱起那殷红的嫁衣,兔子一般的躲进了如意柱後侧。那柱子宽大,直接将丹霄整个人都挡住了,只馀下悉悉索索地换衣服的声音。
声音细微,却被空旷的破庙不断放大,猫儿一样抓着裴子濯的心尖。丹霄穿着嫁衣会是什麽模样?
他想女人的衣服穿到男人身上必然古怪,可又想丹霄身量不大,腰身又细,皮肤细腻如脂,穿什麽都应该不会难看。
只是,这衣服怎麽换了这麽久?
“子,子濯……”少年之声清朗,但此时听着竟有些黏人,他喊了几声不见人来,唤人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小,还带着几分羞怯,“我,我不会穿。”
裴子濯呼吸一紧,他几乎是两步冲到如意柱前。可脚步骤然一顿,他悬着颗心,在心里将清心咒念了个七八遍,愣是绷着根弦,不敢再进一步。
丹霄小心翼翼地从如意柱後探出头来瞧他,那双桃花眼波光莹莹好似能勾人,一张玉面粉红,连带着脖颈和半侧雪白的肩膀,怯生生求他道:“子濯,过来帮帮我好不好?”
弦啪的一声,断了。
裴子濯无声走近,琥珀色的眼眸格外深沉,将那人此刻的窘态一览无馀。
眼前人粉白的脊背大露,在两侧手臂上挂着的红色嫁衣被拧成一团,搭在窄瘦的腰侧将他环绕在内,宛如凝脂白玉诞生于簇簇红莲之中般艳丽。
丹霄脸色越发绯红,垂着头不敢看他,嗫嚅道:“是不是很难看?”
裴子濯喉咙一滚,视线中紧紧地盯着丹霄,眼底蕴藏着危险好似能将那人吞下,“你转过来,我看看。”
他听见自己这般说,一面毫不留情地唾弃自己的无耻,一面又一眼不眨的盯着那人去看,看得人家局促难安,从脖颈红到了指尖。
“我帮你。”裴子濯说得道貌岸然,动作却迫不及待,一只手绕过腰侧,一只手揽住肩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总能“凑巧”碰到那人炽热的身躯。
冰冷的指尖划过光滑的脊背,烫得裴子濯的心尖抽动不停。他俯身拽过嫁衣,鼻尖嗅到了那人的脖颈,仍是那熟悉的雪莲花香。只不过这香气甜得噬骨,蛊惑着他凑上去吮舐这蜜意。
疯了,他绝对是发疯了。
裴子濯脑袋发热,他匆忙将嫁衣拉起,遮住这引人遐想的风景,手里的动作莫名快了起来,几下便帮丹霄将那外衣穿好。
眼前人被这红衣映得艳丽,虽未施粉黛,却顾盼生辉。明明已经将衣服穿好,却没能让裴子濯心里的澡热消退半分。
不仅如此,丹霄毫不设防火上浇油一般,探出他那双白嫩的手,紧紧拉住他的衣襟,仰首盯着他瞧,“我要出去了,你会来找我吗?”
丹霄的一双黑眸很亮,眼里好似藏有星海,他踮起脚凑近裴子濯,贴着他,看着他,舍不得他一般,小声道,“我很想你。”
裴子濯的心骤然停了一拍,他怔了片刻,听见自己说:“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