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濯见他如此不知死活,心下一乱,身体已经攥着他的袖子,随他一起跳了进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二人一前一後,就这麽砸进坑里。
沈恕这坑挖得不深不浅,若是站直都还未没到胸口。可他一碰上水,就像那耗子见了猫,双脚一软,整个人就不自觉往下坐。
水猛地灌入眼鼻,沈恕被即将窒息的感觉吓得慌乱不已,猛然挣扎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收伸向他的腰间,将他一把拽出水面。只怪这水坑实在挖的狭窄,装下两个大男人太过勉强,刚一冒头出水,就差点扑在那人怀里。
沈恕抹了把脸,惊魂未定的喘了两口气,正要道谢,擡眼就看见裴子濯脸色深沉,隐隐带着怒气问道:“你认真的?”
裴子濯的脸,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可发起怒来还是吓人的,好在沈恕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臭脸,他硬着头皮,摸了摸鼻子道:“自然。”
“自然?”裴子濯气急反笑道:“难道是我近日姿色衰退,不符合丹霄散人的口味了?还是丹霄散人日日见我,便对我厌倦,嫌我烦了?”
“丹霄散人莫要心急,”裴子濯将放在沈恕腰间的手骤然拉紧,让二人紧紧的贴着,一股热意从胸膛中源源不断的传给对方,他压低了嗓子,在沈恕耳边道:“我是个好学生,与其大费功夫去另寻他人,不如放心调教我。”
热气喷在沈恕耳尖,让他浑身一麻,心跳太快,急忙要拉开距离。可裴子濯那双臂像是铁铸的,根本挣脱不开,沈恕急道:“我,我不是哪个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裴子濯步步紧逼,“你若真想离我而去,大可一走了之,何苦用这什麽破天池水在我面前做戏。”
见自己做的把戏被拆穿,沈恕头脑一片空白,他想不清楚裴子濯是何时看穿了自己。
沈恕心里没有主意,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眼神飘忽不定,简直要把“心里有鬼”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他鼓起一股劲,一把推开裴子濯,手脚并用地朝水坑外爬去,因为紧张,连动作都显得十分笨拙。
待他扑腾着,裹着湿透的衣服刚翻上去,就听见身後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好似风箱一般呼啸,快要把肺脏咳出来似的。
沈恕转头一瞧,只见裴子濯脸色苍白,眉头高蹙,眼神发木,他抱紧双臂,浑身上下不自觉地打着寒战。
这……这是寒毒又发作了?
沈恕心头一紧,急忙绕到裴子濯身後,将人从水里捞了出来,未敢有半刻怀疑停留,带着人直奔小楼而去。
一进门沈恕好似个急色鬼,先用意念调起红莲真火,而後一手解开自己的腰带,一手扯开裴子濯的衣襟,将二人湿漉漉的衣服踩到地上,就要将人往床上带。
一切发生的太快,沈恕来不及去想,为何许久不发作的寒毒,在没有任何诱因的情况下,今日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直到他近乎赤裸地将裴子濯怀抱在怀里,不断念叨着“静心丶别怕……”,而怀中人竟并不颤抖着发冷……
沈恕垂眸便对上裴子濯那双奸计得逞,含笑发亮的眼,心中登时警铃大作,暗道不妙。
裴子濯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来便压住沈恕,双手双脚即刻钳住他的四肢,不留给他半分躲藏的空间,仿佛将人钉在床上一般。
上次是他经验不足,放了丹霄散人逃去,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跑了这个缩头乌龟。
怪只怪这人太过可恨,本就是他先来撩拨了人,待人心动竟要抽身而退,实在是可恶至极。
见丹霄决心跳入天池水里,他便清楚那人八成真不想再与他纠缠,可他不愿死得不明不白,便装作旧疾未愈。
本是想借此多留下那人几日,可没成想那人这般在乎自己,如此怎能叫他放手?
裴子濯便居高临下,双眼紧盯着丹霄,质问道:“丹霄散人不是早已被天池涤荡,既然心中不存欲,为何还会帮我?”
这一姿势实在不好受,沈恕挪了挪身子,根本逃不开这铜墙铁壁,便扭过脸去,磕巴道:“我我怕……”
“怕什麽?怕我死了?”裴子濯垂下眼眸,见身下的沈恕看得一览无馀,那人许是因为羞惭,而变得全身粉红,耳朵丶面颊丶脖颈……就连两颗茱萸都好似其主人一般颤颤巍巍。
裴子濯不敢往下再看,他滚了滚喉咙,哑着嗓子继续道:“我既然与你无缘无故,我死活与否,与你何干?”
在裴子濯步步紧逼之下,沈恕已经退无可退,可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裴子濯能平安无忧,度过此劫。
或许待任务结束之後,二人天界相遇,也可举盏对饮,笑谈过往。
可不知为什麽,沈恕心中隐隐发酸,他没有回应裴子濯的疑问,而是擡眼看向他,抿了抿唇道:“我害怕那些仙家有朝一日反扑过来,你我无力自保。倘若你能早日恢复,将来得道飞升,便能带我远离这些世俗纷扰,找一个洞天福地,我们一起过一个逍遥日子。”
裴子濯怔住了。
他这一生不羁,恩仇怨怼无数,从不曾想过现在,又怎敢奢求未来?
而那人一句殷殷期望,好似在他枯萎冷漠的心中燃了一把火。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作者有话说:周更一万先,大家监督我(跪下捂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