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临对孤静早已习惯,自然地运转仙元开始修复丹田,而自堕魔以後沉溺于热闹笙歌的魔尊却是有些无聊。
本来睡意已经被人弄散了,他该起身才是。
但渊澜意念一转,却是不急着活动,而是霸道地对月临道:“用你身子的事不急,反正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伤也没好利索,出去也干不了什麽。”
月临蹙眉,还不待说什麽,渊澜的神识便向内一收,将他的神魂光团更紧密地裹缠住。
一时间,数道更粗壮温热的魔念触须延伸出来,蛮横地覆上月临的神魂,甚至还不由分说地找到月临用来探查外界的“眼睛”,一把捂住了。
光线暗下,月临的视野变得黑沉。
与此同时,还有几缕魔念分出,牢固地环绕住淡金色光团的两侧,捂住了月临的“耳朵”,隔绝外界的声响。
“现在,作为吵醒我的惩罚,你得陪我睡觉。”渊澜命令道,也不管月临到底同不同意,裹着对方的神识又开始睡觉。
紫黑色魔气氤氲着浅淡的力量,散发出令人昏昏欲睡的的惰性气息,试图将月临的意识一同拖拽向昏沉。
月临下意识地要挣扎。
他本打算去寒泉继续疗伤,此刻却被心魔强行禁锢在识海深处动弹不得。
淡金色的光芒急促地闪烁了几下,试图凝聚力量摆脱这突如其来的强制安睡,然而渊澜的魔念看似慵懒随性,实则蕴含着绝对的力量压制。
几番微弱的挣动只是蚍蜉撼树,除了让对方在不爽之中裹得更紧实和更密不透风外,毫无作用。
月临:【……】
渊澜又睡着了,而被他裹挟入黑梦中的月临却没立刻缓下意念。
他静静地躺在渊澜魔念构成的茧中,属于心魔的气息无孔不入,却意外地并不是令人厌恶的污秽感觉。
反而有些暖热,带着莫名的熟悉感,缓缓渗透进月临的神魂本源,竟意外地抚平了他伤口处的阴寒痛楚。
矛盾又陌生的感觉令月临的神魂有些不自在,他轻轻动了动想挣脱开一些,又被对方立刻团回了怀里窝着。
眼看对方越来越霸道,月临只好静下来,不再试探了。
双方都陷入沉寂,意念无声流转,泄露出仙人淡淡的思绪,月临心想,自这个名为渊澜的心魔苏醒以来,他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矛盾与违和。
言语间怨毒刻薄,对九重天和所有仙官都充满憎恶,动辄便以最恶毒的语言揣测人心,对他也是唾弃不屑的。
然而,在关键时刻,心魔又对他展现出超乎寻常的维护。
明明霸道蛮横,强占躯体,可以随意改动明影宫的一切,却又在他筋骨剧痛丶神魂虚弱的时候,默不作声地收敛了魔气的侵蚀,像是不想伤害他。
乃至此刻,也下意识地收敛魔气,看似禁锢,实际上却漫不经心地为他滋养神魂。
渊澜口口声声是心魔,是因怨憎戾气而生,却又能流露出如此纯粹毫无防备的沉睡姿态。
甚至在被触碰後,又瞬间收敛本能的狂暴反击……
如此矛盾又克制,他到底要做什麽?
又究竟……
是什麽?
纷乱的念头在识海中回荡,月临试图理清思绪,却只觉得眼前迷雾重重,这个心魔,似坏非坏,似恶非恶,散漫又暴戾,他看不透。
而在月临思绪纷乱中,渊澜睡得天昏地暗,魔念无意识又蹭了蹭怀里的仙人,确认自己的所有物还健在。
月临紧绷的意识,在对方的无声安抚下缓缓松弛。
纷乱的思绪渐渐模糊丶远去。
最终,那点清明的意识也被拖入了渊澜所营造的静谧中。
淡金色的光芒彻底安稳下来。
与包裹它的紫黑色魔气一同,依偎着陷入了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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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澜说到做到。
他说不急,便真的不急。
每天除了盯着月临养伤就是睡觉,压根没把赌约放心上似的。
心魔不催,月临自然也不会特意提醒,只专心地进行疗养。
又是两个月过去,各种珍稀丹药轮番作用在伤处,和着每日雷打不动的寒泉浸泡寒泉,温和的仙灵之气不断冲刷断裂处,艰难地修复着裂痕,努力驱散那些盘踞的寒意。
渊澜大部分时间都沉寂在识海深处,百无聊赖地看着月临日复一日养伤的模样。
因为最近没什麽该死的白眼狼来明影宫,他暂时安分了下来,没再像最初那般时刻聒噪挑衅月临。
只在对方疗伤遇到滞涩,或是仙元运转出现偏差时,才会冷不丁冒出一两句点评,有时干脆直接上手,魔力强行纠正月临的仙元流向,让他不得不应和自己的力量走向,重新回转药力。
月临对此已然有些习惯,从最初的警惕到如今的沉默接受,甚至会在对方指点後,默默调整後续的仙元走向。
两个月不间断的苦修与药力温养後,月临的面容虽然依旧带着些苍白,但虚弱感已褪去不少,唇瓣也恢复了些许淡淡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