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天将与天兵选用,後续由青梧丶瑶光商讨议定。”
“诸卿,可有异议?”天帝的目光掠过下方一张张若有所思的脸庞,在帝宣极力压抑,却依旧显得铁青的面容上停留一瞬。
底下鸦雀无声。
九重天不比人界朝堂,君臣之间尚有商议商讨的馀地,而这里天帝的实力最为高强,完全是他的一言堂。衆人即使再为帝宣竟被剥夺了兵权而惊诧,也不会为他反驳天帝的旨意。
殿内沉寂片刻,随即衆人拱手垂首,意为领命。
“既无异议,诸卿依青梧丶瑶光之命行事,退朝。”天帝一锤定音。
于是,衆人又看着他如来时一般匆匆而去,身影如幻影般消失。
在他身影彻底消失的最後一刹,一点极其微渺,几乎无人能觉的淡金流光,悄无声息地从自天帝脚下逸散出,如尘埃般坠落于帝座下方的阵法缝隙之中,瞬间隐没不见。
而凌霄殿内,衆仙官却仍陷在方才旨意带来的震动中,一时无人动作。
帝宣垂首立于最前方,太子常服上的金色云纹光辉熠熠,却衬得他面色愈发沉凝。
衆仙看看他,又看看青梧丶瑶光丶月临三人,眼神闪烁,倒是不似之前奉承太子的模样了。
而在视线中心,月临静立原地,玄青色衣袍将他的气质沉淀得越发清冷。
天帝的旨意于他而言同样意外。
兼任教习丶督训新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并非闲职,甚至可以称得上重任,还避开了需要他亲自上阵的可能。
若放在以前,月临不会有任何异议,但如今在天魔的耳提面命之下,不免生出几分疑虑。
是体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与隔离?
玄衣上仙长睫微垂,掩去眸中思量。
而渊澜正在他识海里骂人。
【老东西倒是打得好算盘。】渊澜担心月临拎不清,又要为九重天肝脑涂地,戳着他神魂骂道,【既要用你的能耐替他练兵,又防着你掌实权,顺便敲打了他那越来越不安分的宝贝儿子。一石三鸟,快哉快哉。】
月临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边固守识海,将心魔挤来挤去的魔气稍稍推开些许,边道:【静观其变。】
前方,青梧与瑶光两位老仙尊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衆仙,最後落在月临身上:“待我与瑶光整顿好军务,再与你详细商议训导之事。”
“有劳二位尊者。”月临拱手。
两位老仙尊颔首,不再多言,率先步出凌霄殿。
他们一走,殿内凝滞的气氛渐渐散去,细碎的议论声响起。
帝宣面色已然恢复如常,与几位上前搭话的仙官温和应对,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月临不欲多停留,在渊澜的催促下正打算离开。
“月临。”帝宣的声音自身後传来。
月临脚步微顿:“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帝宣走上前,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你重伤未愈,若觉得教习之职吃力,不必强撑,孤可代你向父皇陈情。”
“多谢殿下关怀。”月临语气平淡,“既是陛下旨意,月临自当尽力。”
帝宣看着他冷淡的态度,袖中手指稍微蜷缩,还是笑了笑:“那便好,若有其他需要,随时可来寻孤。”
月临微微颔首,缓步离去。
【猫哭耗子假慈悲。】渊澜乐于看帝宣吃瘪,见月临对他一副疏离的模样,很是满意,不过还不忘提醒,【老东西突然来这一手,夺了帝宣快到嘴的兵权,又把你架到火上烤,小心帝宣这蠢货记恨你。】
月临微敛眉眼,缓步穿过巍峨殿门,殿外流转的仙气扑面而来,稍稍驱散了沉闷:【无论如何,重整军备对抗天魔,总非坏事。】他最终只是如此回道。
回到明影宫後,月临快步回了寒泉。
渊澜看着他又摆出准备疗伤的架势,翻了个白眼,有些不情愿地开口:【那个太乙青髓和愿力,你现在就吸收了,本座帮你看着。】
天天龟速疗养,不知道要养到猴年马月去。
月临一怔,他没想到渊澜会主动提起这个,轻声道:【多谢。】
【谁要你谢。】渊澜不耐,觉得仙人就是爱做表现功夫,【赶紧的,别磨蹭。】
眼底掠过笑意,月临取出太乙青髓,拔开木塞,一股精纯的生命气息瞬间溢出,又心念一动,驱使瑶光仙尊赠予的那道愿力开始流转。
与此同时,一股黑紫色魔气自月临的识海深处探出,精巧地缠绕上那月临的仙气,一边引导太乙青髓于筋骨断裂最严重之处停留,一边将愿力均匀铺散入月临的经脉与丹田。
黑紫与灿金的两道力量相辅相成,在断裂的筋骨周围覆上一层薄薄的流光。
自堕魔後,渊澜很久没给人护法过了,此时乍一做这事还有些不习惯,不得不凝结全部心神。
月临安静地凝望对方专注的模样,稍稍偏了偏脑袋,眸中划过思索。
渊澜护法的技巧老练,远超他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