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佳佳口中念念有词,将长柄勺中汤汁一滴不漏地撒入汤盅中,又绕几人跳了一番白天她播放的视频上的祭舞,最後才停了鼓点,深深掬了一躬,向几人解释道:
“这汤羹是土神的赐福,保佑游客不受邪异侵害,来年健康平安。”
薛佳佳颇有敬业精神,并未因跟几人熟识,就省下任何程序,又领着队伍说了一番吉祥话,才往大厅中其他桌去。
那汤羹颜色偏赤,滋滋冒着热气,闻起来像是人参混合着土腥味,要更具体一点的形容的话,就像前几年*叫饮料出的一款红色风味。
秦讵海看起来受不得这个味道,将汤盅推得远远的,李守成则擡眼望向陆昭,陆昭冲他摇了摇头,他也停下尝试的心。
陆昭伸手关上包厢的门,倒空了一瓶饮料,将汤中里的液体灌入饮料瓶中,往凳子脚後头藏了藏。
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是多留个心眼比较好。
好像因为对这汤羹气味反应太大,秦讵海的胃口不是很好,陆昭也匆匆扒了几口饭,但想礼貌离席。
正欲起身,便听见门上传来,笃笃丶笃笃的敲击声。陆昭开门,门外是个白发满头的老太太,柱着一根老木杖。
她脸型偏圆,脸上长满了褶皱,眼尾耷拉着,双瞳间却射出一种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精光,看得陆昭心中凛然一寒。
“是谁动了土神庙?”
她弯着腰,躬着身子,步态和语调完全不像一位老人,她手中的拐杖似乎也不是拐杖,而是一根审判的权杖。
“是谁动了土神庙?”
她又问了一次。
李守成停了筷子,正要说话,那位老太太却直起身来,死死盯住秦讵海:
“是你!肮脏的臭鱼烂虾,腥味都喷到了人脸上,祂会阻止你们的阴谋!在地底下长眠,是你们永久的宿命!”
那个老人突然矫健得超乎她的年龄,举起手中那根拐杖,朝秦讵海当头砸下。
秦讵海侧身避过,那老太脚尖点地,拔身而起,土布鞋勾起一只碗碟,像飞镖一样,连菜带汤汁朝秦讵海洒去。
秦讵海再让,那根拐杖却以一种有些诡异的方式,直接出现在秦讵海面门前。
煮土神汤的大鼎隔绝了李守成视线,陆昭却看得分明。
这个老太太,绝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就无需尊老爱幼,陆昭正准备掐诀念咒加入战局,却见秦讵海不避不让,举起胳膊阻挡。
一声闷响,三指粗的拐杖竟生生在他小臂上击断了。
这东塘村什麽龙潭虎xue。
“老秦,你没……”
“娘!您在干什麽!……”
陆昭话音未落,一个中年男人冲了进来,一把揽住那老婆婆。
那老婆婆又像突然卸了气,两只眼睛中精光散了,变得像两颗混沌的琥珀,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
中年男人慌忙朝着三人鞠躬道歉,头几乎点成了蚱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抱歉,家里的老人突然糊涂了。真的不好意思……”
有谁家老人老年痴呆症还附带这麽一声好武艺的,陆昭暗暗腹诽。
李守成看向陆昭,他只知道好好的菜被撒了一地,他请客差点请出了事故。
陆昭看向秦讵海,刚刚那一棍去得那麽凶,他的担心几乎都摆在脸上了,秦讵海冲他摇了摇头,他又松了一口气,朝那中年老男人道:
“暂时没有人受伤,没关系。”
中年男人一手揽着老婆婆,一面道着歉退出包厢,过了片刻,又赶了过来。
“今天家里老人打扰惊吓到各位了,实在不好意思。这里有些券,就当是我们稍表歉意,希望没有影响到三位的心情。”
陆昭宽慰了他两句,那人又道了歉,匆匆离去。
陆昭翻开留在桌面上的券,一共六张,一人一份,分别是东塘村水上乐园江伯娶亲的豪华体验券,以及三天後的祭神傩戏入场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