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叫斯托尔。
与其说他是一名海盗,倒不如说是一位探险家。他的船从不做打劫商船丶绑票人质的事情,倒是对海上探险和寻宝的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这麽多年一直坚信海下存在沉没的史前文明。
当然,他没有捞到太多什麽,以至于他的船除了当海盗外,还兼职捕鱼丶走私等一系列的事情。
秦讵海给斯托尔发送了一条消息:我是秦讵海,活的。
没过几分钟,视频通话请求就发送了过来。
斯托尔四十上下,长着红色的胡须和头发,块头与秦讵海不相上下,但长相多了一股大航海时代海盗的热烈丶粗犷味道,他的眼睛是棕黄色的,笑着眯成一条缝。
由于时差的缘故,那边大概是凌晨五点,他站在甲板上,身後的天空海平线上正燃起长长的一线朝霞。
“嗨,老秦,老子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
视频中斯托尔狠狠拍了自己脸颊一下,又仰头灌了一口啤酒,砸吧砸吧嘴,小眼睛发着亮。
“你TNND居然没死,要来我的船上吗?听说远洋献礼号沉了,我船上的小辣妹们还都掉了两滴眼泪呢,天知道多少人喜欢你。”
“是我,我有个地方想问你的船去不去。”
“什麽地方?这南太平洋没有老子的船去不了的地方。”斯托尔拍了拍胸口,他赤裸着上半身,胸毛也是老玉米须一样的红色,随着他一拍胸口,发达的胸肌震荡,那几簇玉米须也在海风中飘扬。
“南纬47°9′,西经126°43′左右,附近没有太大的岛屿,最近的岛屿应该有个150海里左右的距离。”秦讵海扫了几眼地图,准确地估算出地图上对应的距离。
“这地方有什麽?”
斯托尔那边迟疑了一会儿,通讯器平放了下来,视频里只剩一片清晨时分澄澈的蓝天。
秦讵海听见背景音里夹带着浓重西班牙口音的英语,斯托尔在询问他的大副。
过了小一会儿,斯托尔的红胡子又出现在视频里,他咧开嘴笑了笑,“过去一趟要烧50万美元的油钱,算上船上的人吃喝,给你良心价,70万。如果你告诉我有什麽,这一趟就算我的,免费。”
秦讵海回头,看向陆昭。
陆昭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古怪的坐标,和祂们必然有不浅的联系,没必要将普通人扯进去。算一算汇率,上一单从李守成那里赚来的,刚好够了这一程的费用。
“不是什麽好东西,这个不能说。70万可以。我们从温哥华港口出发?”
“洛杉矶,我们最近在那里走一趟货。”
“好。”
秦讵海爽快答应,和斯托尔又闲扯了几句,结束了视频通话。
*
陆昭和秦讵海两人都是行动派,很快办理好签证,但三眼金鱼的运输却成了头号难题。
陆昭看着长长的一串相关文件,愁得一个脑袋有两个大。
“……活体动物需提供检疫证书……”
老鱼这种古神,本来就不是什麽正常人类医学能解释的东西,传染病倒是没有,但过一过兽医的仪器,还不知道要检测出来什麽结果。
陆昭又往下翻了一页:
“……检查是否需要额外的出口或进口许可。如果鱼种属于CITES(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规定的保护类动物,则还需办理相应的出口入许可证。”
万多年前的残留物种,全世界仅此一条的三眼九尾老金鱼,这可是濒危中的濒危,考虑到老鱼只有一条,性别不详,似乎不能繁殖,某种定义上恐怕都能算上已灭绝物种了。
得了,走正规途径将这家夥带去南太平洋恐怕是没有可能了。
陆昭将打印出来的一叠资料随手扔进垃圾桶,起身敲了敲鱼缸:
“老鱼,商量个事情?”
三眼金鱼从鱼缸里浮起来,甩了一把尾巴。
“两个选择,一丶你留在书店看房子,我和秦讵海过去那边……”
“免谈。”
陆昭话说一半,立即被三眼金鱼打断,它翻了个白眼:“我可没承认秦讵海那小子是自己人。你是我看大的,四舍五入就是我儿子,把你交到他手里走那麽远怎麽能行?再说了,他是混种,可还没有洗脱危险生物的嫌疑,要是出了什麽篓子,你可就叫鱼鱼不应,叫鱼鱼不灵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等见了我爸,四舍五入是你儿子,这话你敢说?”陆昭屈指,重重敲了敲鱼缸玻璃,想了想,又道:“不过,没有你在一起,我的确有点儿心里没底。”
“那剩下的选项就只有,你跟神使七号一起出发,到了附近再回合喽。”
陆昭耸耸肩,又走了几步,摁住状似再看书,实际上把脸埋在厚厚的一本咒文全解里,像小鸡啄米一样,一下一下打着瞌睡的神使七号。
神使七号回头,陆昭已经能从他那张尚未拥有表情功能的脸上看出睡懵了的神态了。
陆昭简单复述了一遍事情现状,又道:“你勉强一下吧,我和秦讵海先出发,你带着老鱼走传送阵。帮这个忙,就算你在我这儿白吃白住,付的夥食住宿费喽。”
神使七号点头,这一桩便算解决。
又要啓程了,不过这一回队伍是四“人”。
陆昭环顾店里,往三眼金鱼鱼缸里抛了个硬币,但求好运。
可怜的老鱼,过不了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