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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0 蚌母四（第1页）

第45章40。蚌母（四）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麽操作的，自从我瘫痪之後，我输掉了保险公司的官司，背上了经纪公司的违约款，铺天盖地的债务涌过来……”

颂雪声陷入回忆当中。

她被牢牢钉在门板改装的病床上，催债的公司打上门来，所有贵重物品被拍卖，带着一身伤的父亲沉默不语，母亲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吃力地帮她翻身。

失去知觉的大半截身子还会长褥疮，她没法弯腰，看不到，但那腐朽的气味会飘过来，她能闻到自己一点一点腐烂掉的味道。

有时候她想死掉算了，但有时候她又不甘心。

比起意外发生之前光鲜亮丽的日子，混合着腐烂气息和霉味的出租屋，几乎就是地狱的模样——这是颂雪声当时的想法，因为她从未见过真正的炼狱，直到奇迹珠宝公司的人找上门来。

“我原本不相信会有什麽奇迹的，只是想着，如果还能接到代言，就算是躺在轮椅上出镜，多少能赚到一些钱，缓一缓家里的压力……”

前面回忆瘫痪时的噩梦，颂雪声的表情还堪称平和，只像在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而提到奇迹珠宝公司的一瞬间，她瞳孔陡然放大，面部的肌肉像突然被冻僵了一般，缓了一会儿，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颤抖继续往下说：

“他们给了我那片鳞片，和我现在身上的差不多，但是要更加漂亮，更加耀眼。如果是在我瘫痪之前，我宁肯花光我的积蓄，也不会让它被别人抢走。”

颂雪声握紧了陆昭的手指，她的半截身躯因为激动而扭动，下半身像破烂了的扫帚那样散开，偏偏那扫帚上缀满了璀璨耀目的鳞片。那些蚌壳和鳞片相互撞击着，发出的却不是细碎的“沙沙”声。

或者说，那根本不是一种硬物碰撞的声音，那更像是呻吟和喘息，像是孕育与分娩的声音。

陆昭他们在房子外面时所听到的那种奇怪的声音。

就算现在被捞水池面，就算在陆昭所带的古神气息的压制下，那些刻在基因里的繁殖法则，也在驱使着这些鳞片不断地增加。

“接下来呢？”

接下来的故事颂雪声说的和陆昭猜测出的别无二致。

颂雪声接下了那块鳞片，成为了奇迹珠宝公司的代言人。鳞片的力量他们早有见识过，颂雪声也因此而康复，甚至焕发容光，比之先前美得更加摄魂夺魄。

但深渊的礼物怎麽可能没有代价。

“是的，我恢复了。甚至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只要再过几个小时，到了我要出境的时候，这些东西就会消失，重新变成我的大腿。”

颂雪声眼中没有祈盼与欣喜，只有无尽的绝望。那一双如秋水一样澄澈的双眸，如被狂风搅动，逐渐生起癫狂的涟漪。

她的神志在崩坏。

“可你知道我要付出什麽代价！”

“杀了我吧，你们能找到这里，一定有办法杀了我是不是！”

“求求你！”

“我知道你与他们不一样！”

她无法再维持原来的平静，开始语无伦次。

陆昭感觉握住的那只手，变得像尸体一样冰冷，那些鳞片和蚌壳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响，而颂雪声腰下扫帚一样散开的纤维部分，正在往上侵蚀。

陆昭尝试画符，他捡起一片尖锐的石片划开手指，用力摁在颂雪声肩上，颂雪声挣扎着，那些纤维如同触手一样地扭动起来。

屋中那个巨大的水池中，蓝色的溶液越发的浑浊，从中逐渐搅起波浪，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一种几乎要超过人耳感知极限的高频率声音响了起来，像歌响，像吟诵，又像在念着什麽符咒。

陆昭全力压制着颂雪声的异状，而秦讵海的面色却突然惨白一片。

这个声音，他听到过！

在远洋献礼号沉没的那天晚上，在他被篡改的那段记忆里。

这个声音……

秦讵海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变得冰冷，胸腔中响起重音，他听见胸口下两颗心脏的跳动。

一些隐隐约约看不真切的画面，开始在他脑海中浮现。

那瑰丽的海底宫殿，璀璨的珠宝，奇诡的歌谣，还有一张又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

杂乱的记忆，像撕碎了的拼图，他凑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