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是无尽的深海,五彩的鱼在珊瑚中穿梭,朝着一根冰柱游过去,像漩涡一样,绕着冰柱越转越快。
那根冰柱像从海面上刺下来的一把死亡之剑,散发着森森寒气,影响的范围还在不断地扩大,逐渐将游过去的鱼类冻结。
秦讵海也朝着冰柱游过去,他失去了双腿,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尾鳍。
黑色的,覆盖满了像黑曜石一样漂亮的鳞片。
他伸手折下了那根冰柱。
那根从海面一直刺入海底,不知道多长的冰柱,在他手中化作一柄长矛。阴冷刺骨的能量贴着紧握长矛的掌心灌入他胳膊,他浑身都像被刀刮过一遍一样。
突然,他听到某种飘渺的歌谣,他梦见了无数张极其艳丽的脸庞,悬浮着挂在同一个脖颈上。
他感受到一种难以抗拒的召唤,身体某处埋藏的基因在觉醒,一种难以形容的,足以摧毁的暴虐与毁灭的欲望在躯体里纵横,理智无法阻止那样强烈又可怕的本能。
他握住那一柄死亡冰柱化作的长矛,转过身去,尾鳍一摆,朝着某一个淡金色的光球奔去。
“杀。”
长矛出手如流星奔电,瞬间刺穿那个光球,贯穿包裹在其中的物体。那个光球像包裹胎儿的羊膜那样裂开来,渗出半透明掺着血丝的液体。
他赫然看见,穿在长矛上的是一个沉睡的男人,浑身赤裸,像婴儿一样蜷缩着,身上还连着长长的脐带。
更可怕的是,那个男人长着和陆昭一模一样的脸。
秦讵海胸口像挨了重重一击,心脏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仰坐起身,从睡梦中惊醒。
他立即伸手摸向身旁,身边的被窝空荡荡的,几乎一瞬间,他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陆昭!”
“吵醒你了?”
陆昭关上落地窗,赤着脚朝床边走来。
秦讵海伸手,一把将人搂紧怀中,胳膊收紧,几乎要将陆昭骨头揉碎,感受到怀中人实实在在的温度,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怎麽了?”
陆昭抽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秦讵海胳膊,他才松开一点点,又捧着陆昭脸,吻住那片刚刚被蹂躏过,还微微发肿的唇瓣。
“我梦见我杀了你。”
秦讵海抱着陆昭,手掌横过他背脊,将人扣在怀中。刚刚那个梦,太真切了。
更可怕的是,那一种肆虐的冲动,他曾经体验过,就在才见到陆昭的那一天。撕碎他,侵略他,占有他,毁灭他……那种像深渊一样的,冲荡着击碎人心魂的冲动。
他身上不寻常的变化,不止来自所谓的深潜者的感染。
他不想将事情往坏的地方推测,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趟行程也许藏着比东塘村更大的危险。而更让他恐惧的是,也许,他会成为陆昭危险的来源。
“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陆昭擡头,与他额头相抵,眼中一片笃定:“如果你是人类,你只会保护我;如果万一你变成怪物,你也伤不了我,放心吧。”
两人相拥着躺下,秦讵海却再也睡不着,他手掌裹着陆昭的手指,一根根慢慢摩挲,又搂住他的腰,将他往怀里再带过来一些。
“我们把这一桩事情查清楚,就不再管这些事情了,好吗?”
秦讵海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陆昭无名指,这里本该有个婚戒的,接过被蚌母的事情耽误。
他们在一起,本来也该有一场正式的求婚的,但他还没准备好仪式,两人又匆匆啓程。
等安定下来,他们应该再补上一个仪式,然後真真正正渡过一个蜜月。
再回到H市,陆昭要是想要宅着,就把书店重新装修一下,再後院种一些花花草草,再养一只猫。
最好是橘猫,和以前在船上的球球一样。
老鱼那麽厉害,应该不会怕普通的小猫。
如果陆昭想要到处看看,就一起旅游,他的存款还是够两个人生活一辈子。
“好。”
陆昭翻了个身,轻轻应了他一句。
“这一桩事情解决,古神的事情就全部交给神使七号,我们只管把该补上的都补上。”
陆昭伸出小手指,勾住秦讵海的手,轻轻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