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叶知春在这里就好了。
他研究水猴子多年,说不定知道些什麽。
陆昭看着这怪物,除了心里一句好丑啊,想不起来什麽。
如果是像刚刚的土神那样借助信徒的法阵降世的神祇化身,化身和真神就像实物和影子的关系,只要以驱除术切断中间的法阵,就会像关掉了远方的灯一样,让影子化身消失。
但是这一团肉块,实实在在存在于东塘村的肉块,哪怕它是一冷库的冻肉,陆昭也不知道该怎麽处理,何况这团肉它还是活的。
那怪物遭受刚刚陆昭一击,伤口还在滴着绿色的血液,散发出一股像浓缩了二十倍的,死水池塘的腥臭味,陆昭胃中颇有些翻腾。
秦讵海面色还好,刚刚单方面对衆人的群殴虽然让他挂了几处彩,但那些伤口,以一种他自己能够清晰感知的速度,正在愈合。
这是怪事,他应该找个时间好好问问陆昭,但不是眼下。
从水库钻出来的怪物倒是颇为记仇,没有去追逐散开的人群,悬空的几条触手微微晃动调整着方向,仍在紧盯着陆昭。
僵局。
僵局马上被打破。
最左边的一条触手卷上水库旁倾倒的一颗樟树,高擡起来晃了几圈,猛地一松,朝陆昭甩出。
枝繁叶茂的樟树拖动地面的血水和泥水,发出飒飒的声音,如一堵墙一般,顷刻间横扫到两人跟前。
就算是完好无损的他也躲不过这种速度的攻击,更何况陆昭被薛老太和游客打出的瘀伤钝痛不止,他还在思索朝哪个方向跑存活的概率大一点,就觉得身上一轻。
秦讵海将他扛了起来,居然踩着横扫过来的枝条,躲过了这一击。
这该死的怪物,分明就是一堆肉块没长脑子的模样,它竟然有脑子知道玩投掷。
两人危机再度升级。
知晓了投掷的用法,怪物数十条触手繁忙起来,周边的东西都成了它的炮火。
刚刚酒店倒塌的砖石丶路旁生长的巨树丶再远一点草坪上的游乐设施丶甚至水库另一头“娶江伯”活动码头处停着的竹筏。
秦讵海扛着陆昭,胸口剧烈起伏,不断地躲避着从天而降的水泥块丶铁轱辘丶甚至是停车场旁的几辆汽车。
空旷的祭台前坪顿时如同被轰炸过的战场,废墟堆叠不止,秦讵海的步伐也越来越快,几乎变成一道残影,穿梭在不断投掷下的物块中。
血腥味丶尘土味丶水腥味交织,拥挤着朝鼻腔扑来,陆昭耳畔尽是交织的风声丶水声丶巨物落地的碰撞声。
秦讵海的衬衫不知道是被雨丶被血雾丶还是被汗浇透了,紧紧粘在他身上,勾勒出肌肉块垒痕迹,他的胸膛起伏着,喘息声越来越重。
扛着陆昭以这样的速度躲避怪物的投掷,已经超过了人类身体能力的极限。
那个怪物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似乎要到将两人活埋为止。
必须找到办法。
至少不能维持眼下任人宰割的局面。
“小陆——”
叶知春的声音响起在陆昭耳边。
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陆昭祈求自己没有错付信任,祈求叶老师有足够对付这种生物的知识。
他几乎在心里向他从没有任何了解的祖宗十八代许了一遍愿望,又求了一番图书馆里记载过的古神,甚至还对三眼金鱼许了愿,他终于听到了,叶知春说出他最渴求的三个字——
“交给我。”
叶知春双手扭曲成一种奇怪的形状,模仿着水波纹样起伏,他口中吐出一连串的陆昭从未听闻的音节。
那个巨大的怪物突然停下了攻击的行为,壮士断腕一样地抛弃被陆昭血液腐蚀过的触手,馀下是数十条触手紧紧包裹住身躯,将自己捆绑成一个巨大的球。
叶知春双唇快速地开合,口中吐出的咒语也越来快,陆昭皱了眉头,敏锐地捕捉到几个他似乎知晓的音节,视线又在叶知春和怪物之间走了一遭。
那个怪物将自己越绞越紧,越缩越小,从填满整个水库的肉山,缩小成祭台前坪那麽大,又从祭台前坪大小缩成一头大象那麽大,最终竟然坍缩成拳头大的一个泛着青铜光泽的搏动着的球,落入叶知春手中。
“事情还没有解决。”叶知春食指扶了扶眼镜,看向陆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