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9。鳞片
陆昭觉得自己像是一朵棉花糖,由着人品尝,浑身发着软,几乎要融化开来。
他尝到秦讵海的气息。
像暴风雨将要来临的海上,热带的风裹着潮湿的水汽,将人闷在里头,无处挣脱。
他背後的图腾微微发着烫,浅淡的金色光芒掩盖在病号服中,发出被侵染的预警。
他无暇理会,直到秦讵海将他松开,长着粗糙螺纹的拇指,拂去唇边上,扯断的银丝留下的一点水痕。
陆昭红得像一只煮透了的虾,他用手背贴了贴脸颊,回过神来,嗔看向秦讵海:
“你干嘛。”
“亲你呀。”
有别于陆昭的拘谨,秦讵海眼梢眼角都藏着笑,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低头看进陆昭眼中。
陆昭侧头,朝一边躲开。
一双宽厚的手掌便捧住他的脸颊,将他转过脸来,继续对望。
“老板,你的心跳得好快,要找护士来看看吗?”
宽掌压在陆昭胸口,有人得寸进尺。
“你……”陆昭想了片刻,搜刮干净自己的词汇储备,也找不出什麽有力的反击,只骂了句变态,左手握了拳头,狠狠给了秦讵海一下。
秦讵海伸手来接,将人“铁拳”牢握手中。
“松开你的臭爪子,档到本座视野了。”
三眼金鱼愤怒的声音炸响在耳边,陆昭从秦讵海掌中抽出拳头,低头看向手背。
金色的光晕慢慢汇聚,在陆昭手背上凝成一面两寸大小的鱼鳞型镜面,倒映出三眼金鱼的白眼。
“老鱼,有什麽发现吗?”陆昭稍微有些心虚,就像高中生谈恋爱刚写完情书就遇上家长查岗一样的,别扭。
“自己看。”
陆昭手背上的鱼鳞镜面切换了景象,将三眼金鱼四周的建筑以三维投影的方式呈现在他眼前。
这是一座倒转向下的建筑,江伯的祭台是这座建筑的天花板。
祭台上悬吊着江伯的躯体。
巨大的,难以名状的肉团上生出浓绿色的肢体,像富营养化严重的死水池塘池水一样,粘腻的绿色血液在半透明的经络内游走涌动,经过肉团中央一颗巨大的心脏。
那颗心脏也是半透明的,它并不通过收缩或者舒张来泵送血液。
那颗心脏里嵌入了一片璀璨艳丽的鳞片,它的底色是如夜空一样深远的墨蓝色,随着那颗心脏里的血液涌动,发出难以形容的辉光。它像一片极其贵重的欧泊打造的首饰,明艳的如同火焰一样跳动的各色光彩在其上交叠辉映。
如果从上面裁剪下一小片,镶嵌在胸针或者项链上,这一定是一件将在任何宴会上夺走所有人目光的珠宝。
即使是那些只能在博物馆或者展览会上隔着玻璃欣赏的顶级珠宝,在这片鳞片面前,也如河沙之于钻石一样黯淡无光。
这片璀璨的鳞片的辉光,按照某一种频率明暗交替,江伯的血液也随着这一种辉光潮涨潮落,形成一种恶心丶亵渎丶丑陋与令人赞叹沉迷的美相互交映的诡奇画面。
“这是什麽东西的鳞片?”陆昭问道。
“不知道,很古怪。”三眼金鱼游往那颗巨大的心脏附近,周边的空间稍稍扭曲,祂在身上套了一个透明的泡泡状的结界,隔开绿色的污秽血液,从另外的空间通道直接进入心脏内,悬停在那片鳞片上方。
江伯沉睡的躯体仿佛感受到巨大的痛苦,在睡梦中发出低沉的呓语,健壮且丑陋的肢体,像被鞋子碾碎的接肢动物的细足一样,胡乱地挣扎起来。
祂的动静触动祭坛上的封印,那些金色的光芒织就的丝线,飞快地缠绕上去,将祂牢牢捆绑起来。
三眼金鱼隔着结界,用一条尾巴卷起那片巨鳞,接着,陆昭又看到周围的景象短暂地扭曲,三眼金鱼带着那片鳞片出现在江伯躯体之外。
绿色的血液停止涌动,那些触手像经历过三天暴晒之後的海带,急速地收缩丶干枯,失去所有的生命力,低垂着挂在穹顶。
“江伯是鳞片孕育出来的生命?”陆昭疑惑。
“不止祂,你看。”
陆昭随着三眼金鱼的引导低头,他从三眼金鱼传递过来的虚像中又见另一番更为令人讶异的景象。
穹顶下面的空间巨大无比,像是一个有数公里之深的地下湖泊干涸後留下的洞xue,周围筑着京观——由头颅搭建而成的小山,一座又一座,山脚连接起来,搭建成一堵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