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阳光洒落在挡风玻璃上,浮动着金色的光斑。
城市还沉浸在新年假期的宁静里,道路宽阔,车流稀疏,一切都显得不真实地安静。
车内也静。
林序南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头侧着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年味。
一串串未拆的灯笼丶一家家贴着春联的商铺。
他没说话,但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而裴青寂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侧脸线条一如既往的冷峻沉稳。
他看似专注驾驶,唇角却在不经意间轻轻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这回也不提前说一声,直接飞回来啊?”他终于开口,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尾音却轻得像风,“真不怕我没空来接你。”
“我知道你会来。”林序南答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叔叔阿姨没意见嘛?”裴青寂淡声问,却在说出那句话时,唇角止不住地向上一勾,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林序南故意拖长语调,像是逗弄他,“要有什麽意见呀?”
他突然感觉有些满足。
像是刚刚赢了一场,从头到尾只下了一步的棋。
裴青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眼神从前方收回,偏头飞快地看了林序南一眼,语气却依旧淡淡的,“饿了吗?”
林序南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看向他,“有点儿……想吃火锅。”
听见“火锅”两个字,裴青寂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麽。
他一边转方向盘,一边不动声色地说,“帮我给钟渐青打个电话。”
林序南挑了挑眉,没问缘由,随手拿起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解锁拨号。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被接通,另一端传来钟渐青懒洋洋的声音。
“您老还有什麽吩咐?”
“今天不用做饭了,一会儿出去吃。”裴青寂语气简洁,像是在宣布什麽板上钉钉的决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後炸出一连串抗议,“我尊敬的师兄,您知道今天是大年初二吗?哪家饭馆大年初二会开门啊?您吃顿饭也不考虑现实情况吗?”
“那你等我买菜回来,你再做饭。”裴青寂一边打方向灯变道,一边语气波澜不惊地补了句,像是早有准备。
“……我是你家保姆吗?”
钟渐青怒声喊完这句,话音还没落下,对面已经“滴”地一声,通话□□脆利落地挂断。
车里瞬间安静了两秒。
林序南没忍住,低低笑出声,“你这样不怕他把锅铲甩你脸上?”
“他不敢。”裴青寂语气淡得理直气壮,眼神却悄悄扫了林序南一眼。
林序南没看他,只是手撑着下巴望窗外,眼角却轻轻弯了一下。
等两个人提着满满三袋食材回到家的时候,钟渐青已经窝在沙发上,抱着个靠枕打游戏,一条毛毯盖在腿上,看起来比谁都自在。
听到门响,他头也没擡,“你们终于舍得回来啦,我都快饿得手抖了,打团都按错技能。”
话音刚落,他随口一转头,看见两人手里沉甸甸的袋子,眼睛顿时瞪大,“你们这是抢了菜市场吧?!”
裴青寂把手里的袋子稳稳放下,动作干脆利落,语气却没什麽起伏,“你要是想吃,就少说两句。”
钟渐青撇撇嘴,起身去洗手,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不说就不说,不然我怕还没等到吃饭就饿死了。”
林序南没接话,只是笑了笑,顺手把围裙拿下来递给裴青寂,眼里亮晶晶的,全是掩不住的愉快,“你是不是买了我喜欢的蘸料?”
裴青寂接过围裙,轻轻地应了声,“在袋子里,你去找。”
钟渐青看了看林序南的背影,又看了看正在准备火锅底料的裴青寂,忽然问了句,“你是不是早知道他要回来?”
裴青寂手上一顿,眼睛瞥了钟渐青一眼,语气却依旧冷静,“没有。”
钟渐青耸了耸肩,“你说没有就没有喽。”
锅底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热辣滚烫的锅底里辣油翻滚,裹着浓烈的花椒香与辣椒香升腾而起,扑面而来的热气模糊了厨房与餐厅之间的玻璃门,也晕染了冬日里本就氤氲的空气。
林序南正低头猛搅芝麻酱,筷子在陶瓷碗里“啪啪”作响,酱料沿着碗壁被打出层层涟漪。
他低着头,嘴角隐隐挂着笑意,像是沉浸其中,又像是故意等谁来注意。
“酱料你自己调吗?”
裴青寂从厨房走出来,靠在操作台边,白衬衣袖口挽起,露出清瘦的手腕,正一颗颗地剥蒜,指节修长,动作缓慢却不显拖沓,像是在耐心雕琢一件精致小物。
“我还想吃你上次给我调的那个酱。”林序南擡头,眼睛亮得像是泡进了糖水,语气软绵绵地带了点撒娇意味,“那个拌毛肚,超级好吃的。”
裴青寂剥完最後一瓣蒜,顺手搁进小碟里,才慢悠悠地从调料架上取了个干净的白瓷碗,拿着勺子娴熟地舀了点香油丶醋丶生抽丶蒜末丶花生碎丶葱花,动作熟练又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