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旋控制电压的旋钮,眼睛紧紧地盯着针头喷射出来的纳米纺丝,起初还是一滴一滴的液滴,直到它们慢慢得在数千伏的高压电下拉伸成丝。
他一点一点地增加电压,直到针头喷出的纳米丝变成均匀连贯的状态,就像是蜘蛛喷出的细丝。
接收器也在规律地旋转,将那些丝均匀地缠在上面,形成薄而质密的纤维膜。
然後设置好定时:1hour。
闲下来等待的时间,裴青寂把玩着手机,在心里酝酿着措辞。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下一行字。
【晚上要不要去喝奶茶?】
【我在做电子纺丝,需要你搭把手。】
发完这条消息之後,就像是石沉大海,没有一点点动静。
裴青寂看着手机上显示“已送达”的提示,撇了撇嘴,叹了口气,站起身一脸幽怨的拿着剪刀和刀片走向电纺丝机前。
倒计时的数字还在静静地跳动,接收器的滚筒还在一圈一圈的旋转,带着有节奏的嗡鸣。
裴青寂看着接收器,眼神有些空,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
或者就是什麽都没想,也或者想了很多理不清头绪。
一声极轻地敲门声打破了裴青寂的神思,还不等他回应,门就被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
“需要我做什麽?”
林序南的声音四平八稳,不带任何感情。
裴青寂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扬着嘴角笑了起来,眉眼间像是被点亮了。
“纺丝的纤维马上完成,我需要先切片,然後再固定。”裴青寂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就柔了下来,“我一个人完成不了。”
正在旁边办公桌上正在整理文件的钟渐青听到这话,手里的文件一颤,嘴角抽了抽。
林序南的目光在钟渐青身上淡淡一扫,然後目光又落在裴青寂的脸上,没多说什麽,只是走到操作台前,带上了手套。
他准备好来到电纺丝面前时,倒计时刚好停止。
他打开保护罩,微微俯下身,用刀片利落地划开接收器上的铝箔纸衬底,然後将那缠绕在一起的纤维小心地揭了下来,然後平整地铺展在裁切台上。
他伸手打开红外定位仪。
纤维上投射出醒目的十字线,他在可视屏上轻轻地调整参数,设定好10大小的切割区域,刀口沿着光线平稳地推进。
“我们序南的手真稳。”
裴青寂坐在一旁,语气是带着讨好,又带着毫不掩饰地赞叹,但是这份突然的夸赞,反倒让这句话听起来格外不符合他一贯的样子。
钟渐青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林序南也不搭理他,从裁剪之後的边角里按照每种配比都拿了一块,手起刀落,最後几块纤维膜就被整整齐齐地分割好。
他把分好的纤维膜依次送进扫描仪,调整光谱模式,目光紧盯着屏幕上逐渐成形的光谱曲线。
半晌,他才淡淡开口,“用这个配比。”
只是把话留在空中,像一块冰,凉凉地悬在那里。
“剩下的是你的工作了。”林序南的语气依旧平静得毫无波澜。
裴青寂“哦”了一声,将那些丝绢残片用镊子夹起,轻轻地放在那用裁剪好的电纺纳米丝上。
他取来细口的毛笔蘸取低浓度的甲基纤维素溶液,沿着残页的边缘均匀地点湿,让纤维素渗入丝绢和纳米膜之间。
随後用矽胶压板,轻轻地按压,使接触面紧密结合,同时避免産生褶皱或者气泡。
林序南盯着桌上的SK01的丝绢残页,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裴青寂的从容和准确,让人不服都难。
他心里那别扭的丶说不出来缘由的小火气还没完全散去。
佩服这种事,说出来就像是拱手把主动权交出去似的,他偏不让裴青寂占这个便宜。
于是只是“嗯”了一声,假装在低头翻看实验的结果记录。
裴青寂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眸色里压着点看不透的情绪。
他没再多说什麽,只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毛笔挂回笔架,动作利落又安静。
随後,他将椅子轻轻拉到林序南身边,靠近得仿佛随时能碰到,然後凑近了低声哄他,“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当作赔罪,好不好?”
“晚上没空。”林序南看了眼裴青寂,心里也软了下来,顿了顿又补充道,“晚上南乔要约我聊一下修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