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後合上,外界的光与声都被隔绝。
他靠着冰冷的瓷砖,呼吸急促,指节死死抵在掌心,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冷意渗进皮肤,却压不住体内莫名的燥热。
他难得沉默地坐在马桶盖上思考人生,心跳鼓噪得不像自己,仿佛每一声都在暴露。
长长吐出一口气,却发现手心已渗出一层薄汗。
他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翻涌的声音,狼狈得像被推到某个不可言说的边缘。
等他出来时,林序南已经穿戴整齐,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眼神带着点探究,却什麽也没问。
裴青寂也只默默走过去,顺手整理了一下他衣袖的褶皱。
他们心照不宣,谁都没有说。
空气里却悬着一层暧昧的静默,像随时会被一丝火星点燃。
两个人匆匆吃过早饭,便直接赶去了实验室。
真空操作台内,冷光再次亮起。
有了昨天深夜的探索和磨合,他们的动作已从最初的生涩,逐渐流畅。
裴青寂镊子一擡,手的角度极细微的变化,就像无声的暗号。
林序南几乎在同一瞬间就捕捉到信号,指尖稳稳按下活塞,溶剂精准落下,和纤维在显微镜下汇合。
两人的节奏丝丝入扣,像是双人舞里最完美的对拍。
一次丶十次丶上百次。
纤维一根一根重新“牵合”,残破的断口一点一点愈合。
每一次成功衔接,屏幕上的画面便多出一条重生的脉络。
时间流淌在心跳声与呼吸声里,实验室安静得只剩下冷光的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长达十米的丝绢在放大视野里,终于完整铺展出来。
残缺与断裂被一点点抚平,斑驳的纹理重新连贯,像是千年的心脉被唤醒。
钟渐青屏住呼吸,直到看见最後一道接缝顺利融合,才猛地“嘭”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炸开。
“卧槽!你们俩简直是神仙组合!这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绝对不信能修到这麽完美!”
他一边说,一边连连感叹,“丝绢这麽脆,这麽古老,这麽碎……居然能被你们一根一根接起来!而且还是十米长!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麽吗?这就是奇迹啊!”
裴青寂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
自昨晚起一直紧绷的弦,在这一刻才真正松开。
掌心里全是细汗,连手背的肌肉都酸得发抖,却在心底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收回目光,看向身旁同样额头沁汗丶却仍神采飞扬的林序南,眼底的情绪暗暗翻涌,却只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去歇会儿吧,我去把报告写了。”
林序南愣了愣,擡眸看向他,唇角却扬起一个抑不住的笑。
那一笑,比冷光更明亮,比丝绢的修复更让裴青寂胸口发烫。
空气里残留着冷光散去後的馀温,和纸卷修复完成後未消的热度。
裴青寂坐在桌前,将最後一行报告敲定落在屏幕上,指尖停顿了好久,才缓缓按下保存。
他的目光离开了电脑屏幕,下意识地去寻找林序南的身影。
“你们林师兄去哪里了?”
裴青寂推开另一间实验室的门,冷光从门缝里溢进来,他的声音不急不缓。
沈玉和顾然然正凑在一张实验台前,像是聊到一半,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出去了?”
裴青寂重复了一遍,眼尾轻轻一挑。
听到“许南乔”和“林序南”三个字连在一起时,他的眉心几乎不可察觉地拧紧。
空气安静了一瞬,像被骤然拉低了温度。
他只丢下简短的几个字,转身离开,“知道了,他要是回来和他说我在找他。”
背影挺直,步伐不急不缓,却透出一股不容接近的冷意。
顾然然盯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她悄悄用胳膊撞了撞沈玉,“你……有没有觉得,气温突然降下来了?”
沈玉咽了口口水,声音压得极低,“你说……我们该不会真的嗑到真CP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