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靠近都不是被迫,而是清醒的选择。
水声零落,呼吸凌乱。
理智与感官的边界不断模糊,像是被热浪推向深渊。
到最後,裴青寂只剩下紧紧抱住他的本能,像是在狂乱中抓住唯一的锚。
而林序南却在怀里微微笑着,像个早已预料到一切的猎人,心甘情愿地坠落,却偏偏让对方比他先一步失守。
夜色缓缓沉下来,窗外的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世界像是只剩下这一方狭小的空间。
呼吸与心跳在静谧中交叠,像潮水一阵阵涌来,把人卷进无法挣脱的漩涡。
灯光暧昧,水汽氤氲,映在两人的眼底。谁也没有再说话,唇齿间的温度却比言语更有力。
理智一点点被夜色吞没,只馀下心底最原始的依恋。
清晨的寂静被突兀的敲门声打破,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水,荡开一圈圈细微却迅速扩散的涟漪。
裴青寂睁开眼,目光先落在怀中安睡的林序南身上。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映得他眉眼安静,呼吸平稳。
裴青寂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动作极轻,像是怕惊扰一方梦境。
然随即,他压下心底那点慌乱,利落地披了件外衣,几乎不发出声响地穿好衣物。
走到卧室门口时,他停顿了半秒,才轻轻掩上房门。
推开大门,门口站着的是陈姐。
她脸上化着一丝不茍的妆容,鲜红的口红在清晨的冷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她身後站着一位穿着深色夹克的男人,眉目间自带几分上位者惯有的威压。
“这是我们敦煌研究院的领导,马主任。”陈姐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恭敬,语调却已不似往日的亲切随和,而是公事公办的疏离感。
她的姿态也微妙地後退半步,像是在刻意划清界限。
裴青寂眉眼间没有露出任何惊讶,只是淡声道,“马主任好,陈姐好。”
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两人迎进来。
客厅的气氛很快凝固下来。
裴青寂端出两个杯子,泡好茶,亲手放在两人面前。
热气氤氲升起,却驱不散空气中逐渐沉重的压迫感。
他自己则坐到一侧的沙发上,神色冷静,姿态平稳。
“小裴啊。”马主任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带着不容回避的重量,“我们就开门见山。最近上面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中提到你曾违规使用加密的数据。”
他说话时,一双小眼睛微微眯着,目光紧紧锁住裴青寂,似乎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慌乱或闪躲。
然而,裴青寂神情平静如常,连呼吸的节奏都未曾乱过。
他只是轻声回应,“马主任,我不太明白您所指的是什麽。”
这份不动声色,反倒让空气里多出一份微妙的僵持。
马主任顿了顿,唇角微抿,继续道,“严格来说,这件事和敦煌的壁画修复项目并没有直接关系。但你现在是我们的特邀修复专家,而且这批壁画意义非凡。日後,这批文物会与历史同在,而你的名字也会随之留存,我们必须考虑清楚你的背景与履历。”
他说到这里,眼神又一次打量着裴青寂,目光锐利得像要剖开他最深处的秘密。
“之前,你在国图参与修复项目时,所使用的清洗剂数据是加密保护的。至今,这些数据依然没有解除保密。”马主任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你能否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话音落下,房间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
茶水的热气在两人之间徐徐升起,像一层看不见的薄雾,将探问与审视都包裹其中。
裴青寂静静地坐着,指尖轻轻摩挲茶杯的瓷沿,眼神沉稳深邃,不见丝毫波澜。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那根紧绷的弦,正被一点点拉紧。
“那组清洗剂相关的数据,我并不知道是加密的,而我使用的也是我自己的配方和数据。我有完整的实验记录,可以随时供你们核查。”
裴青寂的声音平稳,不急不缓,像是在陈述一件极为寻常的事实。
但那份过于冷静的镇定,反而让屋子里的空气压抑到近乎凝固。
马主任注视了他片刻,随即缓缓点头,“我们会仔细核查的,放心,不会让任何误会白白落在你身上。至于目前的壁画修复项目,先停一停,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昂。”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带着身旁的人一同起身,语气仍旧保留着上位者一贯审慎的分寸感,既像是安抚,又带着不言自明的警醒。
裴青寂起身,微微欠身,动作一丝不茍,礼数周全地将两人送到门口。
脚步声逐渐远去,走廊里恢复安静。
门关上的瞬间,“咔嗒”一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裴青寂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整个人在一瞬间被抽去了力气。
屋内的寂静将他孤立出来,只馀下一股冷冽的紧张感,悄无声息地沿着四壁蔓延开来。
空气中还残留着刚才那段对话的馀韵,如同一根无形的线,勒在心口,逼得他呼吸不觉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