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寂起身,神情平静得近乎冷酷,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话不投机半句多,曾经是,现在也是。”裴青寂的眼神冷漠,说完,他伸手握住林序南的手,低声说了句,“走吧。”
那一刻,万墨闻的僞装彻底崩塌。
他看着两个人紧握的手,眼底的嫉妒赤裸地涌了上来,语气混着恼羞与怨意。
“他不过是踩着你的东风,想要多发几篇论文,多申请几个项目,多赚几笔经费罢了!你以为他会爱你吗?除了我,没有人会真的爱你!”
万墨闻双眼猩红,冲着裴青寂脱口而出,“就算是这辈子,你也一样不得善终。”
话音落下,林序南端起桌上的咖啡,毫不犹豫地就向着万墨闻泼了过去。
咖啡液溅起的弧线,散在阳光下,就像是一瞬间破碎的忍耐。
万墨闻惊愕地後退了一步,但他的头发丶衬衫仍旧一滴不落地接纳了所有的咖啡。
林序南抛开了他一贯的八面玲珑,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一字一句,清晰的开口。
林序南的语气稳中带怒,字字钉入心口。
“你嫉妒他的纯粹,你嫉妒他的执着,你嫉妒他落入尘埃,却仍旧不染灰尘。而你早已被利欲熏心,早已丧失了初心,你得不到他,便要毁掉他。”
万墨闻猛地打断,情绪彻底失控。
他猛地拍在桌面上,瓷杯被震得发出刺耳的轻响,咖啡液晃出杯沿,一道深褐色的痕迹蜿蜒流下。
他的手在抖,眼睛布满血丝,像是再压抑一秒就会崩溃,“我只是……想让他看清楚,他离开我以後,什麽都不是。”
最後一句话带着撕裂的情绪,像是一把钝刀狠狠剜在空气里。
裴青寂的眸光没动,只是缓缓擡眼,冷冷地注视着他,像是在看一场毫无意义的自我辩解。
林序南听到这句话,眼底彻底冷下。
他往前走了一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逼出来的,“你错了。他离开你以後,才成了他自己。”
一声闷响,干脆利落,带着决绝的力量。
万墨闻的身体被打得一偏,整个人踉跄着撞上椅背。
半边脸迅速浮起一抹红肿,嘴角的血顺着下巴滑落,滴在那杯未喝完的咖啡里,融进一片浑浊。
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枚风铃在门口轻轻晃动,发出一声脆响。
林序南缓缓收回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把胸口的闷气一拳打散。
他的语气淡得近乎平静,甚至透着一丝冷笑。
“送你的,不客气,老人家。”
话落,他伸手拉住裴青寂,步伐干脆地往门外走去。
背影依旧并肩,像两把刀互为掩护,留下万墨闻半坐在椅上,手无力地按着脸,指尖染着热血,眼里是被打碎的恨与错愕。
风从车流间掠过,卷起几片枯叶,在他们脚边无声打转。
林序南後知後觉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有可能让裴青寂更加难做,正想要开口说些什麽。
裴青寂突然转头看向他,语气平淡地打破沉默,“手疼不疼?小朋友。”
林序南:……
他知道裴青寂这是在调侃他刚才故意说到的“老人家”,但此时此刻这称呼,让他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先找个借口。
“不疼。”林序南有几分尴尬的开口,自己向来八面玲珑临危不乱的人设,居然破天荒地破功了,还是当着自己最喜欢的人的面。
话音刚落,裴青寂慢悠悠地擡了擡眉,目光下移,停在他那只明显有些红肿的手上。
“哦?”他语气不咸不淡地拖了个尾音,“你把那‘不疼’的手从车窗伸出去,都能当红灯用了。”
林序南低头一看,确实有点肿,顿时有点尴尬,“这叫气势,拳是诚意。”
“诚意是打出来的?”裴青寂挑眉,靠在座椅上,“那我下次是不是也得‘以诚相待’?”
林序南被噎了一下。
“他这种人,不值得你动手。”裴青寂懒懒地笑了一声,目光却温柔下来,轻轻伸手去摸了摸他指节上的红痕,“没想到,你发起火来这麽凶。”
说完,顿了顿,像是在回味什麽,“但……我的小朋友,确实很爱我。”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忍住,几乎同时笑出声来。
车里的空气像被一点阳光融化开,连那股残留的紧张也彻底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