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轻微,却在洞窟空旷的回音里,像心跳一样鲜明。
火灾过後,洞窟的温度依旧带着灼热的馀韵,空气中隐隐浮动着焦味与潮气混合的气息。
裴青寂听到林序南下意识的呼吸一滞,脚步也随之轻轻停住。
裴青寂缓缓上前,伸手揽住林序南的肩膀,指尖轻轻拍着他背,掌心传递着温度和稳定感。
“都过去了。”他低声说,语气里没有急切,只有深沉的安慰,如同黑暗里的一束柔光。
林序南微微颤了下肩膀,闭上眼睛,呼吸缓缓顺了下来。
裴青寂低下头,额头几乎贴着林序南的发梢,手指顺着背脊轻轻滑过。
“我在这儿。”他轻声重复,像是对整个洞窟里仍在徘徊的阴影下了一道温柔的结界。
林序南终于睁开眼,视线落在裴青寂眼中那抹平静而坚定的光上。
洞窟深处的空气更加沉静,光线被墙面反射成冷灰色。
石壁大片剥落,颜料层被炭化成脆弱的灰纹,那是他们守护了数月的壁画。
如今,只剩下残迹。
空气静得只剩两个人的呼吸。
他没有立刻上前,只是缓缓蹲下。
防护手套指尖轻轻拂过地面的灰烬,细微的粉尘在灯光下漂浮。
那灰尘里混着石粉与颜料碎屑,颜色已经分辨不清。
在碎裂的颜料下,依稀闪动着一层极浅的光泽。
那是他那时喷涂的纳米凝胶保护层。
薄膜在高温中经历了扭曲与碳化,却依旧紧贴在石壁裂纹之间,如一层风化的琥珀,固执地抓住那些即将消逝的色彩,使壁画的主轮廓得以幸存。
那些被高温灼烧的颜料,颜色已不再明艳,却仍带着某种顽强的存在感,如同一段被烈火冲刷後仍不愿湮灭的记忆。
裴青寂的喉咙微微发紧,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那一刻,他眼底闪过的不是骄傲,而是一种压抑的痛,一种面对“不可抗力”时的无力。
像是看着一个被烈火吞噬的生命,仍竭力保留着最後一口气。
林序南站在他身後,静默了很久,然後啓动了便携式检测设备,低声的开口,“那让我们再送它们最後一程吧。”
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震动轻轻传到手掌,蓝色的扫描光束如流水般在石壁表面缓慢移动,映在炭化的裂纹上,折射出幽幽冷光。
“我先看看他们的状态。”林序南的声音很轻。
裴青寂没有阻止,只微微点头。
探针的微光在空气中闪烁,像是触碰着每一片脆弱的历史。他操作着控制按钮,用近红外照射凝胶的残层,逐步扫描内部结构。
林序南一边调整参数,一边皱着眉头,眼神专注得像在透过表面直达微观世界。
忽然,他的呼吸微微一滞,语调轻得像一阵惊叹,“还能检测到分子间氢键信号。”
裴青寂闻言,转过头,目光微微一亮,他走到仪器旁,注视着屏幕上那些微弱却有规律的波动,像是在看一颗心脏的脉动。
他凑近屏幕,低声问,“信号强度是多少?”
林序南微微抿唇,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但……足够用。”
这几个字像一阵暖流,在裴青寂胸口蔓延。
林序南继续操作,在稳定参数後,调节雾化器喷头的角度。
低能光束和定向气溶胶被释放出来,缓缓在石壁表面铺开。
光线在石壁上微微闪动,像是在替这段焦黑的历史做一次温柔的呼吸复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近乎肃穆的安静。
仪器的指示灯一盏盏亮起,数值从不稳定的红逐渐变为柔和的绿。
模糊丶断裂,却依稀能看出那道古老的线条与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