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铁门在身後缓缓关上,金属锁落下的声音沉闷丶冰冷,像一个漫长又肮脏的时代终于被合上。
夜风很冷。
冷得像能把他整个人从骨头里一寸寸吹空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以为外面也将同样是漫无边际的黑。
一道白色的人影站在路灯底下。
林序南。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立在深夜漆黑与冷风之中,那一点白在荒凉又残酷的环境里突兀得像一束光。
不是温柔的缥缈,而是坚定丶实在丶有重量的光。
是来接他。
裴青寂怔了两秒。
可结束之後,心里那些空下来的地方仍旧沉着钝痛。
而林序南就站在那里,站在光里。
没有催问丶没有质疑丶没有指责。
只是等他。
林序南擡眼,看着他,声音轻而稳。
“走吧,我带你回家。”
一句话,像把裴青寂从整座夜色中捞了上来。
裴青寂呼吸微微一滞,指尖在微冷的风里轻轻收紧。
他迈了一步。
伸手抱住了林序南。
屋子里是暖的。
暖黄灯光把冰冷挡在门外,空气里是淡淡的橘子味,灯光轻轻落在木地板上,落在他们的影子上,两人的呼吸都乱得不像平常。
他像刚从深海浮上来,还带着冻结的冷。
林序南一靠近,那些冷就一点儿一点儿地松动丶消融丶瓦解。
手指扣上彼此的衣料,扣到发颤。
呼吸与心跳乱进同一个未知的节奏。
屋子的暖不断往皮肤里渗进去,渗进骨头里丶渗进他那些被磨空的缝隙。
意识开始溶成一片。
光与暖,触碰与失控。
他忘了谁先主动,忘了语言,忘了时间。
那些过去的泥泞丶仇怨丶沉重丶死亡,都被他们压在这一层层温度里。
像要把彼此在这一瞬刻进现实,不再只是漂浮丶不再只是相互错过的影子。
他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家,属于他的温暖,属于他的踏实。
那一瞬裴青寂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像是被人轻轻地捧住了。
有人替他暂时保管丶替他握住。
鼻尖轻轻碰了一下,轻到几乎像错觉,可神经就是会在那一瞬无声炸开。
这些温度,并不是第一次拥有。
但每一次都足够的让裴青寂心动。
脑海里那些冰冷的丶尖锐的丶黑暗的东西全都在这个吻里一点点被融开。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真正被抽空防备是在什麽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在监狱门落锁那一声,也许是在林序南站在夜里那束冷光下,静静看着他的时候。
林序南轻轻呼气,指尖沿着裴青寂的後颈收紧。
房间的静默像被这个吻点燃。
暖光包裹住他们,两个人在这一刻,同一口气丶同一个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