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琛还没答,视频接通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转向屏幕。
“陛下万安。”陆长青道。
“长青,是朕看错了你。”楚建衡说着,压抑着毒与恨的目光转向贺琛,“还有你!”
“你们两个,对得住朕的信任?”
“那陛下又对得住万民的信任?对得住将士的信任?”贺琛眉眼锋利反问。
“朕有何对不住你们?是你们瞒报星矿丶叛国在先!”
“陛下,臣等说的不是当前的事。”陆长青冷静开口,“我们要说的事有些机密,陛下最好屏退左右。”
“哦?什麽机密需要如此?陆长青啊陆长青,到了现在,你还给朕故弄玄虚!”
“和火蜥族有些关系。”陆长青不急不缓道,“陛下若不在意,就这麽说也行。”
火蜥族?楚建衡抓住床单,咳了两声,看向左右:“你们先下去吧。”
他说罢,等着衆人退下,看向屏幕,眉眼沉得要滴出水来:“你们要说什麽?”
“这件事,从沈元帅出事说起,或许会比较清楚。”陆长青看了眼指挥室一侧,同沈献坐在一处的沈星洲。
沈星洲透过视频看了眼一脸衰老病容丶快要辨认不出模样的楚建衡,冷笑一声:“罢了,我倒胃口。”
“那我们就直接一点儿,”陆长青看向面色莫测的楚建衡,“我们手上有一份证据,足够证明,当年火蜥族入侵,是帝国与其内外勾结,有意为之。”
“而这勾结的幕後授意之人,正是陛下。”
“一派胡言!什麽证据,能证明是朕授意?!”
他第一反应,是问什麽证据能证明,而不是……否认这件事。
楚云棋坐在桌後,捏紧了手指,声音嘶哑:“父皇,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逆子,你还有脸叫我'父皇'?”
“没脸。”楚云棋开口,声音罕见的低沉丶冷静,“儿子甚至没脸做人,做这样的楚家人。”
“哼。”楚建衡不屑地用鼻子出了口气,看向陆长青和贺琛,“凭一份谁都能捏造的证据,你们想要如何?”
“是不是捏造,世人有眼睛,自会明白。”陆长青说。
“不过局势进一步动荡,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们愿与陛下议和——”他说着,看向贺琛,仿佛在确认他的意见。
贺琛握紧手指,点了下头。此刻的大局更重要,一味打下去,他们最终会胜,但要以不知多少人的牺牲为代价。
他接过陆长青的话:“我们愿意议和,销毁这份证据。只要陛下承认,是病体虚弱,被奸人蒙蔽,才视汉河联军为敌,接连抛出下策。”
等他说完,陆长青又补充:“陛下若是不愿,这份证据,立刻便会传至帝国角角落落。连同陛下在外敌入侵时不仅不出兵抵御丶还暗袭我军後方的行为。陛下看重民心,想来知道,民心尽失的後果。”
“陛下,迷途知返,犹未晚矣。”方老忽然开口——作为楚建衡的教父丶老师,“汉河有零号丶有三殿下丶有民心所向,陛下应该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现在就连楚家军内部都已经不太平了,何况其他基地。您要是不收手,斗下去的结果……”
方老隐去後半句,苦口婆心道:“陛下爱民如子,怎麽舍得掀起内乱丶置百姓于水火,就大度一些,把这两日的事当个小误会,轻拿轻放吧。”
轻拿轻放,轻拿轻放……楚建衡闭上眼衡量了下自己真正还能控制的力量,一口腥血险些堵住喉咙。
他剧烈咳了半晌,终究道了一声“好”。
好,好,先稳住他们,他再从长计议……
视频通话断了,楚建衡闭眼缓了会儿精神,叫了人进来,把休战的命令吩咐下去。
那些人还要请示他更多,他却乏极了,赶他们离开,又是一阵把心肝肺都要吐出来的咳嗽。
一个侍女小心走进来:“陛下可要饮茶?”
“废话!咳咳!”楚建衡又连声咳嗽起来。
侍女不敢耽搁,忙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端上来。楚建衡就着她的手,将茶水汩汩吞咽下去。
然後他便感到一阵,一阵极浓的困意,与此同时,闻到一股熟悉的异香。
这是什麽香?是了,贺妃,那女人……楚建衡撩开眼皮:“朕不是禁了你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