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琛说到这里,停顿下来。
认真回忆,那似乎是贺琛人生中最开心的几年。也是永远回不去的几年。
贺琛握紧了手中果冻条,忽然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贺宏声可以「暴乱」,我能不能「暴乱」?”
“你想做什麽?”话题转变突然,但陆长青仍跟上他思路问。
贺琛沉默。
他想尽快解决掉贺宏声,他还想,让向恒回来。
但这事没那麽简单,贺宏声身边有重兵把守,他要好好策划,既要达成目的,又不拿人命来填……
“大局为重,不要急躁,不要把自己置于险地。”陆长青仿佛猜到些贺琛的目的。
“我知道。”贺琛说。如果贺宏声真的出事,贺家会不会报复丶军部会不会调查,这都是他要考虑的事。
他又打开终端,还有些资料,他没研究透。
但陆长青忽然开口,打断了他:“跟我来一下。”
“去哪儿?”
“我舱室。”
“啊?”贺琛手指挠了挠。
“给你做次治疗。”陆长青说,“已经进入深度治疗周期,至少三天要做一次,不然会前功尽弃。”
“哦。”想歪了的贺琛红着脸,乖乖跟陆长青起身。
路上的工夫他不觉把注意力放在了陆长青身上。
“师兄呢?”舱门合上,他突然问,“师兄上学时,经历过什麽?是不是从头天才到尾?”
“嗯,顺顺利利,乏善可陈。”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给一个师弟补课,却被他——”
“咳,我错了,师兄。”
范茂德眼里“沉稳冷峻”的贺琛此刻红着脸,老实道歉。
“开个玩笑。”陆长青边洗手边说,“不过乏善可陈是真的,说出来你也许不信,我读书时只会读书,不会交友。”
“那可能是师兄你的心智太遥遥领先。”
“谢谢安慰。”陆长青轻笑,“是我跟你一样,自觉不属于任何一边。”
不同的是,贺琛还能纠结自己属于哪一边,陆长青却十分确定,自己和所有人都不同。
他从来没有归属感,没有谁是他的同类。除了……贺琛。
“补课”期间,陆长青一遍一遍进入过贺琛的精神域,一个人的外表或许可以骗人,精神域却很难。
那时贺琛的精神域还不是今天这样,没有茫茫雪原,只有一片泥泞的雪地,雪地中有一小片冰封的湖。
打破冰层,潜入湖底,那里又不合常理地变成地面,地面上有座小小的木屋,木屋中有一个十来岁丶冻得手脸皲裂的男孩儿。
男孩儿永远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打猎,一个人劈柴,一个人做手工,一个人睡觉吃饭。
那是贺琛自己也看不到的意识深处。
陆长青永远记得,他伸出手来,被男孩儿反握住,那一瞬灵魂相通的触动。
“我们不需要属于哪一边。”此时此刻,贺琛成熟理智且认真地说。
“你说的对。”陆长青擦干净手,转过身来,示意贺琛在沙发上坐下,“我们开始吧。”
“先说好,我不睡。”被陆长青握住手腕的一瞬,贺琛万分郑重开口,“一个小时後到上云,我有正事,真不能睡。”
“知道了。”陆长青坐在他旁边,稳稳握住他手腕。
在降落到那颗未知星球丶面临未知险境之前,为他安神定魄,筑稳铁壁铜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