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贺思远,为什麽会跟你父亲的实验室关联。”陆长青说。
因为真正要说的那件事太离奇太突然,陆长青意在循序渐进丶做好铺垫,但一层迷障挡着,贺琛想不通:“为什麽?”
“因为,他或许并不是你父亲,而是——贺思远的父亲。”
“这怎麽可能?”听陆长青把话说完,贺琛先是愣了下,而後便是否认,“贺思远跟实验室有关,并不能说明他就跟,跟我父亲有关,师兄做出这样的推论,太草率了点儿。”
“师兄可能不清楚,我父亲——那个人去世时,我跟贺思远都还是人工孕囊里的胎儿。”
“都还是胎儿,所以替换也很容易。”陆长青声音冷静,“你跟贺思远的父亲一个死亡丶一个失踪,没有基因可比对,你们两个的身世一直是凭贺雅韵——你母亲的一面之词确定。”
“如果她做过手脚,旁人很难发现。”
“可是她为什麽要这麽做?”贺琛还是不信,但神色有些发怔,“不会,她没有理由——”
“荆问笛犯的是谋逆重罪,依当时法条,重罪连坐,他的直系家属都要跟他一起流放贫民星,包括孩子,包括婴儿甚至是胚胎。”
“如果贺雅韵想保护他的孩子——”
“我不想听了。”贺琛忽然站起来,苍白的脸上有一抹潮红,“这都是些离奇的猜测,跟,跟我们原本讨论的事没关系。”
“我查卷宗时遇到方老。”陆长青忽然又说。
“谁?”贺琛脑子有些空,听见陆长青在说什麽,却不太反应得过来。
“方老。”陆长青看向他,声音清冽温和,像镇定剂一样,有种让人冷静下来的效果,“你先坐下。”
他站起来,把贺琛按回沙发,然後打开终端,调出一张照片。
“这是方老请画像专家根据他的描述画的。”
“这是……谁?”贺琛看着照片问。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军官,五官俊朗,气质冷肃,说不上哪里,让贺琛觉得有些熟悉。
仔细想想,这并非熟悉,而是……照片上的人,眉眼跟贺琛自己有几分相像。
虽然没像到仿佛照镜子,但也让他觉得熟悉。
“三十多年前,方老在外遇险,被一个贺家军官所救,就是这个人。”
“方老要报恩,但他什麽也没要,方老觉得与他投缘,原本想好好跟他结交,但没过多久,就得知他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失踪,可能已经遇难。”
“第一次见到你,方老就觉得似曾相识,他没有那个军官的照片,所以请人画了像。”
“方老也清楚记得,那位军官的精神体是狼,虽然不是雪狼。”
“如果这些还不够——”陆长青拿出第二张照片,“这是你那位逆犯父亲的照片。”
“这张,是贺思远。”
陆长青把那两个人的照片并排放到一起,乍看并不很像,但剔除发型因素,加了五官比例与骨骼结构线後,就一下子相像起来。
“这也不能说明什麽。”贺琛移开视线,看向一边,胸口微微起伏,脸上闪过一抹痛色。
“确实,关键环节在贺思远跟实验室是怎样联系上的,这方面证据还在查,马上有结果——你不舒服?”陆长青忽然问。
“没有。”贺琛摇头。
“你状态不好,这些事我应该晚些再说,但凌晨时巡防局已经抓捕那艘飞船,贺思远马上也要被羁押,你我跟案件有关,可能很快都要被传讯。”
“如何应对,是否揭开真相,需要你早做决断。”
“我不知道什麽是真相。”贺琛说。
真相就是,不管有没有这荒诞离奇的故事,他在贺雅韵那里,始终是一根让她生厌的丶可以随便舍去的杂草!
“稍等。”贺琛压不住胸口翻涌,忽然冲进洗手间,双手攀住水槽……
片刻後他从洗手间出来,皮肤上带着水渍,眼眶残留点儿红痕,人却在笑:“师兄到底给我用了什麽药,挺大劲儿。”
陆长青已经第一时间把桌上所有食物都收拾了——为了避免引起贺琛不适。
他只留一杯温水,递给贺琛,声音平静:“我让人给你开点缓解的药,马上送来。”
“不用,吐完已经好了。”
贺琛接过水,神态镇静而冷冽:“我想好了,我要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