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昨夜模糊的视野变得清晰,清晰到能看见贺乐言衣领上沾了一个小小的米饭粒。
“过来。”贺琛招手叫他过来,拿掉那个调皮的小米粒。然後他擡手摸了下自己额头。
清清凉凉,他的烧已经退了。
贺琛坐起来,下意识搜寻陆长青的身影:“爸比——”
他话刚出口,陆长青推门进来:“我在。”
陆长青衣着整洁,气度沉稳,手上提着一只药袋:“去给你拿药了,医生说可以出院,但肺炎没好,要吃药巩固。”
他说着,把药袋放在床头,拿出不同的药片和胶囊来,开始按剂量分药。
贺乐言看看他动作,再回头看看呆看着他动作的贺琛,心生怜悯:“好多药,爸爸真可怜。”
他说着,伸手捂向贺琛眼睛:“爸爸,你别看,不看就不会害怕了。”
“我没看……”贺琛无意识咕哝。
“那你盯着爸比,在看什麽?”贺乐言不解地问。
看唇,还有下巴的优越线条……正“盯着爸比”的贺琛猛地回过神来,看向专说大实话的崽:“我没盯,我,我吃药有後遗症,眼睛看不太清楚,才看得仔细些。”
看是看仔细了,脑子还是一团雾,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个梦,还是掉到精神域里做了个梦……他的烧,又是怎麽退的?
“眼睛还是看不清?”陆长青蹙眉向贺琛看来。
“差,差不多。”贺琛本能避开他眼神,“蹭”地从床上站起来,“我去洗澡!”
他现在一定很邋遢!
陆长青看他健步如飞,勾起唇笑了笑,抱起乐言,跟他一样样说起那些药怎麽吃,让他这几天监督好爸爸吃药。
贺乐言听得很认真,比听陆长青给他正经讲课还认真,没搞明白的还问两句。
贺琛在洗手间听着他们对话,又听见窗外小鸟啾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他的视力不只是恢复了,还看得更清楚了,看到这世界不完美,但仍有很多美好。
脱掉病号服,他干脆利落走向淋浴间,身体从洗手台上方的梳妆镜前晃过,片刻,又晃回来,手指僵硬地摸向颈侧和锁骨……的点点红痕——
这,这些是什麽??
洗完澡,贺琛从洗手间出来,军装穿得规规整整,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粒,将脖子遮得严严实实。
并看了正规规矩矩给贺乐言讲精神域链接的陆长青一眼。
今天的陆长青穿灰色系衬衣西裤,面料高级稳重,剪裁一丝不茍,配上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无论怎麽看,都相当沉稳丶正统。
嗯,他要不要再回去重新照照镜子?
“怎麽了?”察觉贺琛的注视,陆长青擡眼向他看来。
贺琛手抚过衣领,张了张口,又闭上,最终又张开:“我好像……有点儿皮肤过敏。”
他有点儿什麽?
陆长青还没说出话来,病房门忽然被敲响。
不等房中的人应声,楚云棋就风风火火闯进来:“表哥,你别让他们拦我,父皇病重,母妃也不知道怎麽样,我要回星都!我一定要回星都!”
“你先冷静,陛下和贺妃都没事。”贺琛刚醒,终端的消息还没看,不过他昨晚听陆长青说了星都的事,知道来龙去脉。
安抚楚云棋一句,贺琛看向跟在後面进来的宁天。
宁天先看了眼陆长青,才对贺琛解释:“是贺妃叮嘱陆院长,一定不要让三殿下离开汉河,陆院长才安排我们看好殿下。”
贺琛看向楚云棋:“你母妃是为你考虑。”
别的不论,单论做母亲,贺妃是真的够格——起码在贺琛眼里够。
“我知道她是为我考虑,为了我的安全,楚云澜——”
楚云棋说到这里,终端震了一下。
那是个小小提示音——“爱苗苗”直播上线的提示音。
提示虽然还开着,但楚云棋已经很少专门来蹭贺乐言的直播热度了,他自己账号流量也不小,而且他最近是真忙,忙着赈灾——
起初是想做出点成绩来让母妃安心,也让他父皇看看,他也能成事丶能独当一面。後来没想那麽多,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投入地干了下去,在汉霄星搞基建搞得热火朝天,蹭直播什麽的,早忘到了脑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