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叫“师兄”,但他面对的已经不是让他心虚愧疚的师兄,只是一个合作夥伴。
对合作夥伴,他还心虚个屁。他只是有淡淡的别扭:“一别十年,师兄令我肃然起敬。”
“师弟也让我刮目相看。”陆长青跟贺琛握手後问,“明晚七点,方不方便?”
“什麽事?”贺琛不解。
“请你和乐言吃饭。”
“不用了。”贺琛拒绝。白月光变黑月光,他要保持警惕。
“师兄弟一场,不必客气。”
“如果只是师兄,我不会客气,”贺琛看向陆长青,“但您是L。”
陆长青咀嚼了瞬他的话:“我是L,所以?”
“所以我们还是分清楚一点好,合作的事情了结,希望我们再无瓜葛。”
不管贺家还是陆家,在贺琛的眼里都一样,他不想参与他们这些权贵的游戏。
陆长青静了静:“再无瓜葛,你问过乐言的意见?”
……贺琛自然没有。
“明晚七点,在哪儿?”只纠结了半秒,贺琛全当没说刚才的话,识相地问。
“地址我发你。”
“好。”贺琛说着,顿了顿,“这三年,多谢师兄照顾乐言。”
他说着,想了一瞬,还是问出口:“师兄照顾乐言,是不是跟我们的合作有关?”
“无关。”陆长青看向他,自跟他见面之後,语气第一次稍显严肃,“乐言是乐言,你我是你我。”
“是我小人之心。”贺琛同陆长青对视一瞬,利落道歉,却并不走心。
他希望陆长青的话是真的,但他依旧,并不轻信。
贺琛提步往外走,但出门前,他又停住脚,问了一句:“矿脉的线索,三年前汉河基地出事时,师兄是不是就已经知道?”
“那时刚追踪到,怎麽?”
“没怎麽,”贺琛说,“那贺家勾结星盗的线索呢,师兄是不是更早就已经掌握?”
陆长青隐约蹙了瞬眉:“差不多同一时间。”
果然如此。贺琛安静了,手探向门把手。
“为什麽问这个?”陆长青在他身後发问。
“不为什麽。”贺琛声音平静,“只是想,我要是早点知道这些,也许不会害那麽多人丧命。”
他要是早知道,就不会毫无准备撞上贺家和星盗交易,不会遭遇他们合力突袭,不会激愤之下应战,不会在激战中触发那场矿难……
但他没有早知道。
“那时我还不知道你的立场。”陆长青说。那时他自己才跨过一道坎丶刚接手这些事,获知情报後还没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汉河就已经出事。
“我知道。我只是怪自己迟钝,察觉不到异常。”贺琛说。
他的确没怪陆长青,也怪不到陆长青头上。他只是忽然发现L竟是认识的人,才想到,如果当初有人提醒他一句,只要一句……
陆长青看着贺琛挺拔却又仿佛压着千斤重担的背影,蹙蹙眉,声音沉缓:“汉河的伤亡,我很遗憾。”
“谢谢。”贺琛背对着陆长青客气说,脸上没什麽表情。
对“遗憾”这种话,贺琛已经麻木。不管对哪方势力丶哪个上位者而言,那些伤亡,那些前一天还念着训练真累丶饭真难吃丶开除厨子老王,後一天就深埋地底的生命,只是他们棋盘上的一个数据而已。
他们也许真的会念一声“遗憾”,然後把它和其他情报摞放一起,看看在哪时哪刻,能发挥出什麽价值。
贺琛不知道,陆师兄是不是也已经——或者,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是也无妨。
合作夥伴丶各取所需而已。
贺琛压下心头忽起的莫名情绪,不再停留,推开门,迈开长腿,然後顿住——
“兄长。”
“小琛,你回来了?”贺思远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走向贺琛,“什麽时候回来的,怎麽没跟家里说?”
“回来考核,顺便送乐言做个检查。”
“乐言,他在哪儿,他怎麽了?”贺思远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