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欣然离开,让人传膳。
大雨落地,声音厚重,给人踏实的感觉。
宏德宫墙边有棵桂树,被暴雨蹂躏得一地残英,几乎闻不出香味。
胡永撑着伞跟不上沈焕的步伐,沈焕长腿步宽,一脚跨进门槛,两步并做散步进了殿中。
“不用进来,朕歇一会儿。”
沈焕有午睡的习惯,不喜人打搅。
胡永在廊下收了伞,吩咐人竈上热着汤,再将几碟陛下爱吃的点心备着,以防陛下醒来要用。
说完,擡眼看见那一树寥寥桂花。
这个季节,桂花糕几乎是桌桌常摆的点心。
胡永忽想起去年大冬天的,圣上突然要人做玫瑰酥。
御膳房总管手指着门外的纷飞大雪对他抱怨:“胡公公,您看看!这天儿是能有玫瑰花的季节吗?”
“酥倒是有,可在下去哪儿弄玫瑰花?”
胡永为难道:“清桐院那个怕是时日无多,陛下听说他幼时最爱玫瑰酥,这不是……”
总管纳罕:“竟还没死吗……陛下怎麽突然关心那麽个人?”
胡永自然不能说圣上看上了人家,一时当做心头好,只能道:“陛下仁慈,总管大人,劳烦你想想办法吧。事情办不了,你我都不好交差……”
沈焕想到玫瑰酥也是病急乱投医,庆幸的是当天下午清桐院的那个人没死,能喂下饭了。
于是那还没来得及做的玫瑰酥最後也没用上桌。
圣上喜怒无常,苦的都是他们这些人。
胡永刚打住,便听见屋中摇铃,忙提起袍子进去。
“陛下有何吩咐?”
沈焕换了一身衾衣,敞开的领口露出大片紧实的肌肉,他斜躺在床上,烦躁地用手在面前挥了挥,道:“这屋里哪儿来的蚊子!你们是怎麽做事的?!”
胡永:“想必是点熏香的小奴才偷懒,奴才这就去敲打他!”
沈焕最近好事频发,下个月又是生辰,不愿动辄打罚下人,难得宽容道:“罢了,这两天秋雨泛滥,蚊虫便生,偶有疏漏在所难免。”
胡永替那小太监谢恩,而後道:“奴婢这就让人用草药将这屋里的边边角角都熏一遍,保准一个蚊子都没有。”
沈焕点了点头,又道:“将驱虫的草药往未央宫送去一份……”
想到沈安宁自己就养着各种虫蛇,他转而道:“罢了,未央宫地势高又朝阳,想必不怕这个,你送去清桐院吧。”
胡永:“是。”
过了一会儿,屋中弥漫着药草的清香,一个蚊子也不见。
可是沈焕却突然睡不着了。
清桐院又阴又湿,门槛低得雨水都能漫进去,那破纸窗半夜都漏风,更挡不住肆意而生的蚊子。
沈焕知道袁茗的血甜,最招蚊虫咬。
不知道这几天他被蚊子咬得有没有睡个好觉。
袁茗大概会像从前那样,穿一件宽大的长袖衫,将自己白玉无暇的胳膊腿都收进去,只露出浅浅的指尖。
处暑热极也这样穿,才能防止被蚊子咬。
沈焕忽想起来他们第一夜,就发生在夏秋之交,最热的时候。
他喝了酒,燥热难耐,只冲着自己最痛快的方法去做,完事以後才发现袁茗抓被的手背上被蚊子叮得一片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