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真是个小美人
袁茗的琴是宁子晏手把手教的,他所奏的多为宁国曲,南方乐。
两国休战不久,关系依旧僵持,往来甚少,南音在京城也是百闻难得一见。
一曲未罢,素姑只觉得眼前一亮。
“你是宁国人?”她问。
袁茗答:“不是,只是于宁国长居十年之久,耳濡目染,会些江南曲子。”
素姑抚掌而笑:“好,你便留下来吧。”
安萧梧在街上逛着逛着,说累了找个地方吃茶,转身却进了教坊司所辖翠玉坊,这里面多是来寻欢作乐的达官贵人,他对跟随自己的侍卫道:“我与这里面的苏晚姑娘是旧相识,还未来得及告知她我回京的消息,还望各位允我与她单独叙叙旧。”
那侍卫知趣地退开道:“大人请自便,我等也只是为了保护大人的安全罢了。”
安萧梧温风和煦般朝他们笑了笑,问了小厮:“苏晚姑娘在何处?”
小厮道:“姑娘今儿没待客,在房中抚琴呢,我这就带您去。”
安萧梧点了点头跟他上楼去。
三楼的房间宽敞清静,是身价极高的姑娘才能住的。
苏晚的房间就在最中间,铮铮丝竹声从屋中传出来。
“大人稍等。”
小厮一欠身,转身敲了敲门:“苏姑娘,有客人求见。”
屋中的琴声停了,隐约有人说话,接着传出女子悦耳的嗓音:“何人?”
“安将军。”
面前的门被风一样打开,女子身上的香气扑面而来,苏晚惊诧般看着眼前的男子:“将军!”
“好久不见,奴家……甚是想念。”
她忙将人拉进房中,只是屋里另有其人,苏晚对她的婢女道:“将秋君送回吧,今日的练习就到此为止。”
婢女牵着那怀抱长琴,以白绫缚目的男子与他错身而过,安萧梧问:“那是何人?”
苏晚拉着他坐下:“一个南方的盲乐师,姑姑让他教我些江南的曲子。”
安萧梧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
两人亲亲蜜蜜进去,屏退了所有外人,苏晚敛起先前的表情,道:“主子不是让你在事成之後永远从凌朝消失,你竟然还敢露面!”
“当年之事主子饶你一命已是开恩,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苏晚眯起眼,抚摸他鬓边的手指间夹着一个薄薄的刀片,威胁般在他颈边嫩肉上刮了刮。
安萧梧立在原地不动,道:“我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经过主子授意,只是出了意外,竟被他们发现了,不如直接承认了身份,还少些麻烦。”
“前不久落魄城之事我也听说了,原先浑水摸鱼在里面开黑,市做生意的都遭到围剿,京中商会里那些巨擘也早就因此心生不满,若不是他们还在争夺皇商之利,怕是早就闹起来了。”
苏晚收了手,转身坐在桌边,锋利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说罢,你此行为何?”
安萧梧顺从地在她对面坐下,道:“处理藏在京都的一批暗线,此前几次任务都出了纰漏,主子让我来查一查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出了叛徒。”
苏晚斜去一眼,道:“怕不是你才是最大的叛徒,现在暴露了身份,你怎麽跟主子交代?”
安萧梧道:“正是因为如此,沈焕派许多人盯着我,我不便行动,只能从你这里想办法传送消息。”
苏晚在京都根深蒂固,是潜伏最深的那批暗线。
“等我禀报主子之後在做商量,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老实点。”
纱帐粉黛,掩饰不住她眉眼间的狠厉:“若是因为你导致主子多年的筹谋毁于一旦,我必会杀你。”
“……”
一壶茶尽,安萧梧离开了翠玉坊。
下楼时,他又遇见了那个盲琴师。
身穿白色云锦长衫的清俊男子遮住了一双眼,一手抱琴,一手扶着栏杆慢慢地走,他身边跟着一个引路的小丫鬟,指点他注意脚下的台阶。
安萧梧侧身,让他先过去。
那男子仿佛意识到有人给自己让路,轻声说了句谢谢。
洁白如玉的脖颈从衣领里伸出来,带着清淡香气的青丝从他耳畔拂去。
窄瘦腰间一枚青玉配随着他的身行轻轻晃动。
安萧梧嘴角弯了弯,手中玉骨折扇刷地在掌心合上又展开,仰头下楼了。
真是个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