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问题。”阮商羽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看向刚从帐篷里拿出剧本的林弥慈,“小慈,你看看这段怎麽改合适?动作要是太勉强,反而丢了情感戏的魂。”
林弥慈蹲在监视器前,反复回看刚才的镜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剧本边缘。要是改成季时微扶着岑甯意慢慢走,又少了那份保护的急切;要是加个木棍当支撑,又怕破坏画面的细腻感。
他咬着下唇,翻到剧本里季时微祭拜母亲的段落,忽然有了点思路,却又觉得不够完美,眉头始终没松开。
“先拍文戏吧!”阮商羽见状,干脆暂时搁置动作戏,让场务调整设备,“先拍季时微在墓碑前的独白,还有岑甯意在一旁看的戏。”
接下来的拍摄倒是顺利。林弥慈坐在一旁看监视器,看着两人自然的互动,心里的苦恼稍稍淡了些,偶尔还会跟阮商羽讨论几句台词的语气调整,直到夕阳把山林染成橘红色,才终于收工。
晚饭是简单的盒饭,米饭混着点咸菜和腊肉,林弥慈没什麽胃口,扒了几口就放下了。
夜幕降临,他和阮商羽刚钻进帐篷,正准备摊开睡袋,帐篷帘突然被猛地拉开,陈习理的临时助理小张慌慌张张地冲进来,脸色发白,“阮导,林编!不好了!陈哥收工後说去负重练习,现在都没回来,我到处找都没找到,手机也没信号!”
阮商羽瞬间站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林弥慈也赶紧拿起放在床头的手电筒,跟着人群往山林里走。
剧组大半的工作人员都参与进来,大致分成了三批开始寻找。
野山被浓黑包裹,只有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里晃荡。风比白天更冷,刮过树干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婴孩的哭声。
林弥慈感觉到脚下的泥路被雨水浸得更滑,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手电筒的光扫过路边的灌木丛,枝叶上的水珠滴下来,砸在泥地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突兀,衬得周遭愈发萧瑟。
林弥慈沿着一条偏僻的岔路走,光束扫过地面时,忽然瞥见泥地里有个熟悉的身影——陈习理正坐在一棵树下,背靠着树干,头垂在膝盖上,身旁放着个装满石头的背包,显然是刚结束负重练习。
“陈习理!”林弥慈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时才发现,他的裤腿蹭破了,露出的小腿上还沾着血丝,“是不是摔着了?”
陈习理擡头,看到林弥慈时,意识到是自己消失太久,剧组在找他。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慌乱,接着又染上浓浓的愧疚,他撑着树干想站起来,却因为腿软晃了一下,“林编。。。。。。对不起,我就是想多练几遍,熟悉下力气控制,没想到走得太偏,忘了时间,让大家担心了。”
“先别管这些。”林弥慈扶着他的胳膊,让他重新坐下,手电筒放在一旁的石头上,“你腿上的伤要不要紧?回去我让朱欢给你拿急救包处理下。动作戏的事别急,我们可以想办法。比如在脚下垫点干草防滑,或者调整镜头角度,不一定非要硬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心理负担。”
陈习理听着,眼眶微微发红,他攥了攥手心的泥,低声说:“谢谢林编,是我太着急了。”
“跟我客气什麽。”林弥慈笑了笑,拿起手电筒晃了晃前方的路,“走吧,大家还在找你,早点回去报平安。”
两人往回走时,陈习理特意让林弥慈走靠近山体的一侧,自己走在外侧的泥路上,还时不时提醒,“林编,这边有块石头,小心绊倒。”
林弥慈心里暖了暖,刚想说不用这麽拘谨,就听见身旁传来“啊”的一声。
陈习理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往斜坡下倒去!
“抓住我!”林弥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陈习理的手腕,可他常年坐在电脑前,没什麽力气,陈习理的体重加上惯性,瞬间把他也往斜坡下拉。
泥土太滑,两人的脚根本找不到支撑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山下滚去。
混乱中,陈习理下意识把林弥慈往自己怀里护,後背重重撞在树干和石头上,却还是死死抱着他的脑袋,不让他受伤。
林弥慈能感觉到陈习理的後背擦过粗糙的树皮,能听见他压抑的闷哼声,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直到“砰”的一声,两人狠狠撞在一棵粗壮的橡树上,才终于停下。
林弥慈晕乎乎地擡起头,手电筒早就滚到不知哪里去了,只有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只有些擦伤,再看陈习理,对方正扶着树干慢慢坐起来,後背的衣服已经被划破,渗出的血混着泥土,在月光下泛着暗沉的红,裤腿上也添了好几道伤口,显然伤得不轻。
“你怎麽样?”林弥慈赶紧爬过去,想帮他检查伤口,却被陈习理拦住,“我没事,林编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是你护着我。”林弥慈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环顾四周,全是陌生的树木,根本分不清方向,山间的风刮过来,带着刺骨的凉意,让两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们好像迷路了。”他掏出手机,屏幕上只有无服务三个字,心里瞬间沉了下去。
这荒山野岭的,连求救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