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嘉逸莫名地兴奋,仿佛所有感官被无限放大,汹涌的生机灌入四肢百骸。
被囚禁的灵魂得到短暂的特赦,淤积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被暴雨冲垮丶卷走。
他在雨幕中跑起来,狂野的风撞入胸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在这一刻,他只是单纯存在着,不为任何人,任何事。
“呜呼~”他纵身跃起,表演凌空劈叉,大喊,“看!我是不是帅爆了?”
这场面实在招笑,阮误生翻了个白眼,“爆了,爆浆大鸡屎。”
连嘉逸转过身,张开双臂倒退着走,“快,要不要到我怀里来。”
“怎麽不是你到我怀里?”阮误生回嘴。
于是连嘉逸毫不犹豫地奔向他,在滂沱大雨中拥抱他,然後说:“好啊。”
纵然生命的骤雨淋透身躯,他们却成为为彼此遮风避雨的伞。
买完蛋糕,在屋檐下蹲着分享一个蛋糕,连嘉逸一根根将蜡烛点燃,火苗在风雨中摇曳却不熄灭。
“快许愿吧。”他举着蛋糕的手微微发着抖,黑暗的世界里,只有这番天地是带着光亮的。
阮误生垂下眼眸,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看起来有些为难。
“可以许再许三个愿的愿望。”连嘉逸补充道。
这愿望就是在耍赖。阮误生的眼角微微扬起,火花印照在他的眼底,眼神真挚又温和,他终于开口:
“第一个,希望舅妈和表姐远离痛苦,幸福永驻。”
“第二个,希望岁鸢和虚哥平安喜乐,万事顺意。”
“最後一个,”阮误生擡起眼,对上连嘉逸近在咫尺的视线,“希望你能随心所欲,永远忠诚于自己,不要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不用反复揣测别人的想法,不用因为别人的指责去怪自己,你是什麽样子都可以。”
昏暗的视线好像逐渐变得分明,借着朦胧的烛火,温热的吐息,让连嘉逸感知到阮误生。
用他的耳朵,他的眼睛,描摹阮误生的轮廓丶气息与脉搏。
他的睫毛颤了又颤,嗓音轻缓,“今天明明是你生日,多许一些属于自己的愿望。”
阮误生摇头,“这就是属于我的愿望。”
这算什麽?他心想,阮误生就是这样,看起来冷冷淡淡,其实心比谁都软,这种好对谁都一样。
“你怎麽这麽好,我好喜欢你。”连嘉逸的语气挑逗又理所当然,“可不可以多陪我一个小时?”
“可以。”阮误生应得干脆,“这麽大的雨我也走不了。”
他突然希望这场暴雨永远不要停止了,让时间在这一刻凝固,让他们停留在这一刻。
他怀揣着卑微的心思,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嘶吼着:时间慢一点吧。
再慢一点吧。
让时光倒流吧。
阮误生挖了一勺子蛋糕转过头来,连嘉逸眨眨眼,以为是要喂他,乖巧张开嘴,然後被糊了一脸。
连嘉逸:“。?”
“你怎麽这样?”他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要不要猜猜是什麽。”
“我猜是浪费钱的小玩意儿。”阮误生拆开了礼物盒——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打火机。
“噢,被我猜对了。”阮误生挑眉,“送打火机做什麽?我用不到,我也不喜欢烟味。”
“用不到就收藏起来,我觉得很适合你。”连嘉逸眼神闪烁,“要收好哦。”
“我又没有收藏癖。”阮误生失笑,“也不会有人收藏打火机吧。”
“我会啊,好看的东西我都会收藏。”连嘉逸说,“这是最漂亮的一款。”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也喜欢。”阮误生随手收进口袋,“会收好的。”
“谢谢。”他像是忘记自己说过什麽,又重复道,“谢谢。”
我最爱的打火机,连同我那颗卑劣的心,都一并交于你。1
雨声逐渐停歇,时间不会因为谁的祈祷而停下,如何紧握都会流逝。
阮误生站起身,“该回去了。”
“好。”连嘉逸应了一声,“以後好好过生日吧,不只是为了庆祝诞生。”
更因为在漫长的生命长河里,人们需要被赋予一个名正言顺去期待丶去相信的瞬间。
即使明天一切如常,即使愿望终究落空,但至少在这一天,曾有人如此真切地相信过美好的可能。
“再说吧。”阮误生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生日还是得有人陪伴才有意思。”
“那以後我陪你过。”连嘉逸语气上扬,单方面决定好,“就这麽说定了。”
或许生日真正的意义,不在于被多少人记住,而在于终于有了一个特别的理由,去靠近生命里那个特别的人。
哪怕只有一个小时,哪怕只是一起淋一场雨。
但那一刻的心动与期盼,足够照亮许多平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