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血迹斑斑的嘴角,岑琢贤缓慢跟上去:“来了。”
“你看这个是你刚才摔倒我没喊停的地方,角度跟裙摆飞扬的幅度都特别美。”津津有味指着显示屏回放给他们看,副导演夸道,“第二遍小岑身上终于找到原着人物的阴暗面了,演的很对味。”
对导演的夸赞充耳不闻,两人此刻全神贯注于显示器上回放的画面。
时卷不小心扑倒的那个镜头,云母做的鱼尾裙被风吹开,暴露于阳光底下闪闪发亮,更值得关注的,是岑琢贤擡手接他的时候,脸上显而易见的惊惧和担忧。
时卷正偷着乐,隔壁皮里阳秋来了一句:“多亏时老师的教导,才有这种辉煌的成果。”
他也不遑多让,回怼:“与其谢我,不如谢谢岑老师的前女友,要是没有他,岑老师也办法把这段呈现得如此完美。”
“你说得对,”岑琢贤弯腰伏至他耳边,疏懒的强调勾勒出些许暧昧,“我今晚再去加他微信,告诉他我有多想他。”
“呵……”没绷住情绪,时卷怒极反笑,“那你去啊,看他加不加你就完事了。”
自然能听出眼前人言语里的深意,岑琢贤脸上笑意堆积。
“从刚才起就叽里咕噜说什麽呢?”不懂他们丢下这麽唯美的镜头独自高谈阔论些什麽,副导演擡起下巴往前方点,“准备开拍了,赶紧的吧,拍完早点收工休息,咱们还有夜戏呢。”
白天戏份结束,晚上还有五位主演的戏,大家都不想拖长工作时间,能早点收工就能早点回酒店休息。
收到他的提醒,时卷比了个OK连忙走到工作人员给他定好的拍摄点位。
利什带着利汀一路往鲛鱼族居住的海底赶,路途中,利汀担忧弟弟的伤势,往後确认没有追兵赶来,让弟弟先进树丛中为他疗伤。
“阿什,”跑了有一段距离,时卷适当喘息,温柔地看向面前的人,“赤鱬族的血有邪性,沾染人族的身体久了,便会影响经脉,我先用鲛鱼族的愈术为你疗伤。”
“好。”岑琢贤解下半边衣服,露出工作人员提前为他画好的伤口。
紧致结实的臂膀就在跟前,时卷不留神咽了口口水,迅速把自己拉回剧情,施法为他解毒。
在为对方驱毒的那一刻,利汀双唇翕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患处。
赤鱬族的血对人族有致命的危害,却对妖族无大碍,心细如发的利汀呼吸紧凑,宛若发现了什麽……
“怎麽了?”觉出身後之人的停顿,利什不解。
“没……没事。”努力调整好自己慌乱的情绪,利汀假装施法为他疗伤,心里估算时间差不多後收手,“好了。”
望着他慢慢穿回自己的衣服,利汀抿唇半晌,堪堪张口:“为什麽来抢婚?”
系绳带的动作戛然停滞,利什背对着他:“因为你说你不爱他。”
明知这是场将计就计的谋算,利汀还是没忍住说:“可是如果我悔婚,就借不到赤鱬族的血鼎,你要守护的人族在这场战争毫无胜算。”
“利汀,”喊他名字的那一瞬,青年转身含着猩红的眼眶扯过他,语气果决,“哪怕我战死,也绝不会牺牲你!”
打光板清晰印出岑琢贤那双裹着泪光的眼睛,时卷看得鼻子发酸,喉咙被涌上来的情绪哽塞,他本该说台词的,却发不出声音。
见时卷卡词,单膝跪地的人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只能和你爱的人成亲。”
可利汀爱的人,不能和他成亲,因为他是鲛鱼族下一任族长,要背负整个鲛鱼族在这场人妖神秩序混沌的联盟中生存下去的重大责任。
人妖相恋势必会引起鲛鱼族族内动荡,一旦族中混乱,再加上外敌入侵,他根本无法招架。
“阿什,”面带怜爱地抚摸自己的心上人,时卷笑得逞强,“我是未来的族长,很多东西都身不由己。”
眼前人固执地像个孩子,口气狂妄:“那我就一直抢,抢到他不敢和你成亲。”
被他幼稚的气话逗笑,时卷揶揄:“万一鲛鱼族的族佬们生气怎麽办?”
“哥……”
剧里利什从不喊他哥哥,因为藏有隐晦的心思,所以哪怕他们对外都称是亲兄弟,也绝不喊他一句“哥哥”,身份的转变叫时卷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听见岑琢贤坚定的承诺:“我帮你,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帮你守护好你的族人。”
两个永远也无法跨越族群在当下坦白情感的人,都在对视的那一瞬同频,读懂了彼此间眼底的深意。
利汀无法和自己喜欢的人成亲,而利什情愿用弟弟的身份永远留在他身边,重新做回那个小时候被他从血堆里捡回来的娃娃。
兜不住的泪腺自右边眼眶落下,源源滚动至两人交叠的手。
剧本里本该没有後续的情节,导演在这里就该叫停。
不知是衆人入戏太深,还是他们,寂静的片场里,岑琢贤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把人搂紧怀里。
心脏跃动的频率相互作用,像极了一场脱轨列车相撞後火花四溅的事故,刺激而热烈。